56. 京城风云（11）

朝堂上，无数大臣正为河西灾旱的事吵得不可开交。

户部尚书率先捧着笏板出列，脸色灰败：“河西急报，易子而食。若再不开仓，恐生大变。”

兵部尚书立刻踏前一步，声如洪钟：“皇上，不可!今年收成本就比往年少了三成，加之北狄虎视眈眈，一旦开仓，国库空虚，若此刻外敌来犯，我军将毫无还手能力啊。”

寂静重新笼罩金殿，只余下窗外聒噪的蝉鸣，一声声，撕扯着燥热的空气。

这时，时任大理寺少卿的莫沉舟上前说道:“皇上，民为邦本，如今河西百姓正处于危难之中，何有放任不管的道理?”

户部尚书立刻反驳道:“皇上，不是我不同意放粮，而是国库实在是没有钱啊。先帝大兴土木，国库本就空虚，加之天灾的影响，仅凭这点银子实在是杯水车薪啊。”

萧景方的指尖停在案上，目光扫过一张张或焦灼或闪避的脸。

“传旨。”他开口，斩钉截铁。

“河西赈灾粮，即刻起运，一粒不许少。”

“自朕的内库拨银，购买京畿富户存粮，一石不能缺。”

“也告诉河西刺史，他的粮在路上，他的脑袋，暂时也还在路上。”

旨意如巨石投水。

众臣愕然片刻，旋即齐刷刷伏地。

“陛下圣明！”

萧景方却已起身，明黄的袍角扫过龙椅。

他走向后殿，将满堂的如释重负与新的忧惧，连同那片焦渴的土地，都暂时关在了门外。

养心殿，萧景方一手执棋，眉头紧锁。萧景珩相对而坐，腿上放着一本《论语》，正悠闲地翻看着。

“罢了，心乱了，这棋今日是解不出来了。”

最终，这场对弈以萧景方的放弃告终。

“皇上，应该下这。”萧景珩放下《论语》，将黑子落下。“您是在担心河西的事情吗？”

“是啊，虽说粮食放下去了，但经过层层官员的手，不知道最终落到百姓手里还剩多少啊。”

“皇上，如果您实在不放心，由我替您去看看吧。”

“也好，可你的伤......”

萧景珩淡淡一笑，“无事，只不过是迷惑敌人罢了。再者，青黛那边也查到了些线索，指向前往河西的必经之路。新辉教这段时间把鉴妖司耍得团团转，这次放粮他们一定会参和，是时候该收网了。”

“好，去吧，我相信你。”萧景方把手放在萧景珩的肩上，和往日的许多次一样，信任的拍了拍他的肩。

沈青黛自从从尸体上提取出“香引”粉末后，之前的许多事情便突然有了头绪。

明明他们的行动没和任何人说过，新辉教却总能及时知道他们的动向；多次事发前诡异又熟悉的味道......都是着该死的“香引”造成的。

香引，取数十种名贵药材与浊气混合而成，一旦沾染上很难去除。寻常人一般察觉不到他的存在，然而使用特殊手段能够清晰的追踪到被“香引”标记过的目标。

现下，知道了新辉教的追踪手段，他们可以利用这个信息，反向探寻新辉教的行踪。

于是，沈青黛和萧景珩带着一众人马，快马加鞭，在粮食到达之前赶到了河西。

一路上沈青黛看见了许多东奔西走，离开河西另谋生路的灾民。他们无一不面黄肌瘦，精神萎靡。

萧景珩为保意外，特地选择了很普通的马车。但再普通，能在这种时候还有马车乘坐的人家，比之灾民是要好上不知多少。

一开始那些灾民只是好奇的看着这突兀的车架，越靠近城门人群越来越多，他们开始无意识的聚集，眼里闪烁着兴奋的光亮。

随行的鉴妖司人员面露凶狠，亮出了手中的武器。灾民们停止了聚拢的行为，大多愤愤离去，剩下一些不肯离去，在马车不远处停留，不知在讨论着些什么。但看到对方手中的武器，最终还是没有行动。

坐在马车内的沈青黛不愿看到这样的情形，放下帘子，心不在焉的翻看着手里的书籍。

她知道这些灾民也是被逼得走投无路，此刻为在这可能只是想讨要一些粮食。但她不能给，一旦开了这个口子，所有人都会蜂拥而上，将他们吞没。

现在最好的办法就是阻止新辉教的趁火打劫，确保粮食能够顺利的到达灾民手中。

想到这，她定了定心神。根据“香引”的指引，新辉教的人此刻已经到了城内，朝廷的粮食不出三日也要到达了，他们必须加快脚步了。

城内，得知萧景珩即将到访的河西巡抚孙正明在屋内不停的踱步，显然为这消息烦了神。

自古灾旱并不少见，但一个处理不好就是掉脑袋的事啊。

城内那么多灾民显然是没办法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处理干净，灾旱已经发生数十日，自己不是没有放粮下去。只是河西本就不是什么富庶之地，大大小小的官员在一些事情上捞些油水，这已经是心照不宣的事了。谁知到了这紧要关头，手下的人还是不肯放弃趁火打劫，十成的粮食发放下去到了灾民手里竟连五成都不到。

孙正明不是没有叮嘱过这紧要关头不要贪图那三瓜两枣，要是皇上怪罪下来，大家都在劫难逃。但总有人秉持着山高皇帝远的大道理，依旧我行我素，其余人看着别人无动于衷，也有些眼红，到头来还是没有什么变化。

平日的贪污孙正明同样参与不少，落了不少把柄在他人手中。现下朝廷派人来了，他急得头上直冒汗，生怕小命不保。

城门外，官兵个个精神饱满，面色红润，执棍立于两侧，好一个威风模样。灾民们看着此等阵仗，竟有些不敢靠近。

烈日灼烤着河西干裂的土地，城墙内外仿佛两个世界。

萧景珩的马车驶近城门时，孙正明早已率众官员跪迎在道旁，额头紧贴滚烫的黄土。

“臣等恭迎钦差大人！”

车帘掀起，一位身着靛蓝官袍的男子缓步下车。他约莫三十五六，面容清癯，眼神却锐利如刀，扫过两旁面色红润的官兵，最终落在远处瑟缩的灾民身上。

“孙大人请起。”萧景珩声音平静，听不出情绪，“直接去粮仓看看吧。”

孙正明后背顿时沁出冷汗，“大人舟车劳顿，不如先歇息片刻...”

“不必。”萧景珩打断他，目光如炬，“灾情紧急，皇上寝食难安，我等臣子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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