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 次元入侵28
荆棘随钟情食指旋动而动,将女人掼向地面,钟情的刀锋紧随其后,朝她袭去。
“呃啊……!”
连理枝的母亲不禁发出惊恐的尖叫,而后便觉头顶一凉,尖刀贴着她头皮掠过,削落一片断发。
一刀、两刀……荆棘扯着她避开杀机,反反复复,每一次拖拽都精准降临在刀刃将触的上一秒钟。
女人总算反应过来:荆棘在强迫她上演追逐戏——她反应慢,那荆棘就强令她动,拽着、拖着,既不管她痛不痛、也不管她晕不晕,只管强迫她一次又一次、千钧一发地逃出生天。
这不是玩笑!荆棘的拖拽敷衍、随意、漫不经心……下一次就会失手的预感挥之不去,如同悬在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劈面而来的刀光更是一次比一次狠厉,没有哪怕一丝一毫的犹豫。
钟情是认真的!
钟情是认真的!!
死亡的阴影紧咬不放,她的心脏就像被悬挂在刀锋尖端,每一次鼓动都会被利刃戳中,激起绵密的疼痛和冰冷的战栗。
好可怕……她的身躯像个弹力球,被随意抛下,弹起又坠落,带来无穷无尽的晕眩感。
好恐怖……冰冷的刀面贴过她的脸,擦过她的唇,倒映出她狼狈的面容、惊恐的眼瞳。
她简直就要晕过去了,她真的就快晕过去了——可这般奢侈的享受,钟情不允许。
“继续。”钟情说。
荆棘用力绞动女人手臂,痛楚逼迫她清醒。
钟情和丈夫不一样,她威严得多,无常得多,肆无忌惮得多,她——真的可能会杀了自己!
无法抗衡命悬一线的恐惧,女人哭了出来:“不要杀我……求求你……不要杀我!”
她不怕痛,但怕死!她不想死!
“继续。”钟情说。
女人只好向前奔逃。
她不停地跑,不停地逃,她以前从没尝试过逃跑,现在却不得不这么做,逃跑果然如她想象那样艰难,比挨打还折磨,她真切地感到诧异:女儿是怎么坚持下来的?
这境地多么令人绝望——不知道逃向何方,不知道逃亡结果,只有迷茫、惶恐、疲惫,她简直巴不得躺平,任拳头砸下,任鞭子落下,比起心灵的折磨,至少□□的疼痛她已习惯了。女儿究竟是如何……不,她忽然想起来,她知道逃亡的结果——是死亡。
她手脚发软,栽倒在地。
“继续。”钟情说。
“我不行了……我真的不行了,放过我吧,求求你……”女人手脚并用,涕泗横流地乱爬,“你可以打我,怎么打我都可以,不要杀我,我不想死……”
“死了就什么都没有了,我不能……我不想死,我还不想死啊……”
她嚎啕着蠕动:“不要杀我,我知道错了,我真的没想到,我只是嫉妒小梅能逃走……这不公平!凭什么她可以逃走?她应该陪着我,她为什么不能一直陪着我?她应该陪着我挨打的!我只是想让她挨打,我真的没想到……挨打不应该会死人的……”
女人瘫软如泥。寒光冲她眉心而来,她没有力气逃窜了,荆棘看起来也不准备再协助她了。
——结束了。
追杀总有尽头,猎物无力逃窜,猎人的刀自然也该落下,彻底复现连理枝的经历。
她确已精疲力尽,到谢幕的时刻了。
该谢幕了,轮到她了。
女人闭上眼,绝望地流泪:“挨打……明明不应该会死人的……”
世界变得很安静,她哆嗦着等了好一会儿,死亡却迟迟没有落下重锤。
在玩弄她吗?新一轮的折磨开始了?
女人战战兢兢地掀开眼皮,立刻被眼前场景惊住:刀刃离她面门不过一个指头的距离,刀身微微震颤,欲落而不能,因为持刀人的手被另一只手死死钳住了。
和钟情角力的人——连理枝,她的身体在发抖,瞳孔正震颤,满目自我怀疑和难以置信,可那只阻拦钟情的手臂却青筋暴起,没有过一瞬的松懈。
连理枝面色发白,汗珠混着泪水砸落,看起来狼狈无比。可是阳光落到她的脸上,照亮她的挣扎,点亮她的眼眸,让她看起来简直、简直……
——简直就像个英雄。
女人渴求半生的,曾幻想过无数遍的,拯救自己脱离苦海的英雄。
“许梧桐,愣着做什么,跑啊!”连理枝大声喊。
“为什么……”
“跑!生死关头你还问为什么,你傻了吧,你不是不想死吗,不想死就跑——跑啊!”
刀锋嗡鸣着又下压半指。
连理枝呜咽一声,手臂却爆发出更蛮横的力量,硬生生将刀刃抬离女人面门:“跑啊!想活命的话,你就必须跑起来,如果你自己都不肯迈出一步,谁又愿意助你跑第二步,等待别人施舍善意没有意义,你必须——你必须自己——跑起来——跑!逃啊,许梧桐!”
逃跑是无济于事的。
她能跑到哪里去?她没有文化,没有能力,从来没有尝试自己工作过,什么都不会还身体柔弱,她一个人活不下去的,就算逃走了,也很快会被抓回来,很快就不得不回来,她……
逃跑是无济于事的!
但为什么……无力的手脚不受控制地动了起来?是因为女儿的呵斥太尖锐了吗,是因为死亡的威胁太恐怖了吗,是因为阳光太过炽热了吗?
许梧桐跌跌撞撞地爬起,踉踉跄跄地跑动,没几步,狠狠摔倒。
“呜……”
她眼前一片模糊,心里明明一直在喊着放弃,手脚却不听使唤,始终不听使唤,向前,向前——
“呜呜呜为什么……我究竟、我到底……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钟情忽然五指卸力。
刀落到地面,发出清脆的鸣响。
“铮。”
“你在做什么?”钟情问。
连理枝茫然地回望她,牙关打架,半晌挤不出一句话来。
钟情向前一步……她立刻抓住钟情的手!
钟情静静同她对视。
片刻后,连理枝颓然地瘫软下去:“我不知道!对不起,你明明是在为我讨回公道,我却好难受,我觉得哪里不对……明明我自己对她也很粗暴,但我觉得哪里不对!你在做的,我在做的,和范旭做的难道不是……不,不!我说不上来,或许是……或许是我还割舍不下亲情,对害死自己的凶手也舍不得?”
“放她走吧。”连理枝失神地杵着,疲惫无比,“我不想再见证自己的软弱无能,也不想再思考了……就这样吧。”
出乎意料,钟情没有斥责她,反而屈膝回握她的手:“如果你是因为这些理由才阻止我,现在就该去救助她。但你只是瘫坐,说明软弱不是理由。”
钟情同她对视:“你阻止我,只因为我在实施真正的暴行。你曾死在相似的暴力下,但再次面对它,你却没有拉人共沉沦的恶念,反而因为承受过痛楚,不忍他人受苦,挺身而出……即使这个‘他人’,是杀你的帮凶。”
连理枝的眼眶倏地泛红:“这不就是软弱吗?我连以牙还牙都做不到……”
“软弱不是罪行,同态复仇也不值得歌颂。”钟情说,“作为一介看客,以眼还眼、快意恩仇或许是不错的戏码。但你的人生不是供人取乐的剧目,狗咬人,你就放下人类的自矜反咬一口,你会为此感到愉快?这种愉快可以持续多久?恶人以卑劣伤你,你不愿以卑劣还击,这不叫软弱。高尚对一部分人而言一文不值,对另一部分人而言却是垒砌灵魂的基石……连理枝,你是后者。”
连理枝怔怔地看着她。
钟情替她整理乱发:“善良或许会带来艰辛,但克服险阻未必不是人生的乐趣所在。你有自由选择高尚或卑劣的权利,无需因此垂泪,如果死过一次还无法随心意而活,未免可悲。”
“但是……”
“没有但是。”钟情道,“少考虑无关紧要的琐事,你没有时间。在你所剩无几的未来,你只需要记住刚才驱动你行动的感受,记住让你行动起来的不是魔法,也不是模仿,而是你的勇气和正直。”
钟情宣判:“你的所作所为,与施暴无关。”
连理枝几乎停止了呼吸。
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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