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第十三块田

姑姑的态度看着就令人火大，李六妹人其实挺胆小的，但唯独对家人好，她当即想跟姑姑吵，硬是被李谈君扯住了。

李六妹不懂事，李谈君还能不懂吗？

没见过猪肉，也见过猪跑，李谈君还是看过一些宅斗电视剧的，她知道大姐给人当妾的，肯定不容易。

就算是白毛女都不肯妥协呢，给人做妾，真的很难，因为古代等级森严，低人一等，就是要弯一截腰，谁不想挺着腰板做人啊？

得罪了姑姑，她们两个小孩子，连到李府去套夫人的近乎都找不到路呢，没必要争这一口气，实在气不过，以后不来往就是了。

李谈君装作傻乎乎的样子笑：“姑姑，娘没跟我们说这么多，就说大姐缺钱了，刚好我们去伺候李府孙小姐伺候得好，给了点赏钱，打算都给大姐送去。”

姑姑一听，眼睛滴溜溜转，随后又做出嫌弃的样子：“得了吧，李府那高门大户的，要请你们两个脏丫头去伺候？我看啊，是老李头去套近乎，结果你们被赶回来了。”

关于李府的事情都是要闭嘴的，李六妹生气归生气，但在这个事情上她都听李谈君的，没吭声。

见姑姑进了话里的陷阱，李谈君接着说：“夫人说，我们是短工，日子不长，就陪着孙小姐而已，因为整个福运县附近，都找不到年龄差不多的小孩儿，这才轮到我们了。”

说得有鼻子有眼的，姑姑心里倒信了八分，一来两个丫头身上的衣服做不得假，要是老李家有这么好的料子给女儿做衣服，定然不会缺了另外五个丫头的，哦对，现在是四个，三丫头失踪了。

二来嘛，七丫头年纪小，五岁，走路都才刚平稳呢，听说她有点傻，坎儿姑才一直带在身边没像另外六个女儿似的，早早就托给别人当学徒学手艺，傻子说不出那些正经词。

姑姑眼睛一转：“行行行，就当你们说的是真的，那你们……打算给大妹，送多少钱啊？”

李谈君很是骄傲地回答：“五十文！”

这个时候就得亏李六妹有些迟钝了，她知道是一钱银子，但李谈君说这种瞎话的时候，她从来不会给惊讶等反应，配合得相当好。

听到李谈君这个数，姑姑更嫌弃了，直接啧了一声：“哎哟，我以为你们俩进了李府能赚多少钱呢？看来啊，人家看你们是小孩儿，就给了点零头哄哄你们，五十文……要不咱们掉头得了。”

李六妹这才急了，她赶紧拦住姑姑，问：“为什么？”

姑姑没好气道：“五十文，你们也好意思送，我以为你们得了十两八两的，去给大妹治病呢，五十文连个正经郎中都请不到。”

“也、也没那么贵啊，前几天六姐生病，爹也喊了郎中过去，没收钱呢。”李谈君赶紧把这个事情给搬出来做对比。

关于李六妹生病的事，闹挺大的，毕竟绣坊第二天就急哄哄请了大师做法，桃李庄的人都知道。

姑姑翻了个白眼，耐着性子说：“那是在桃李庄，街坊邻居的，平时熟得很，那郎中还常年跟你家收药材，而且啊，那是你们三姐的师父，有交情，给六妹看病那是天经地义，但到了县里，谁认识你们啊？”

不认识，就只看钱。

李谈君摸了模鼻子：“我大姐只是缺钱，说不定就是饿出病的，吃饱就好了，不用请郎中。”

姑姑笑着用力揉了揉李谈君的脑袋，把喇叭花给揉歪了：“七丫头，别说姑姑没提醒你们，我啊，前阵子去村头照顾孙子去了，离县里近，听着说，这费府的三夫人，生了怪病，老太太呢，不肯医，大夫人吧，不知道什么情况，拖着，就是等死呢。”

驴车上一时间陷入了沉默，好半晌，李六妹才问：“这么严重，怎么没通知爹娘？还是大姐自己托人传口信儿回来说要钱？”

“要不说你俩小不懂呢，嫁出去人泼出去的水，”姑姑一边说一边戳了两个孩子的鼻尖，“你们大姐别说是当妾的，就是去当正房主母的，死了也是葬人家那边，轮不到你们娘家人管。”

意思就是，大姐快死了，费府不想管，坎儿姑和老李头其实不介意带李大妹回来葬，但费府又守着这封建规矩，觉得自家的妾，死了就该他们来处理，随便丢哪里都行，却不能让娘家的人接回去好好安葬。

吃人的封建阶级处处都冲击着李谈君的三观，她看不惯这个事情，但也明白，费府比老李家强太多，哪怕老李头占着个李姓，那也是佃户贫农，低人一等，连讨回自家女儿治病安葬的资格都没有。

要是费府娶的是李府小姐，哪敢这么怠慢？李府甚至可以派人把小姐接回去治好了再说。

如今两头堵，难怪姑姑说两个小的过去就是给李大妹收尸的。

收尸都是按好听的说，实际上她们俩可能就是见一面，然后费府就得按他们家的规矩把妾室尸体处理了。

李谈君对那素未谋面的大姐没什么感情，但李六妹很紧张，她又抱住了李谈君，每次害怕她就跟抱娃娃似的把李谈君抱怀里。

好歹相处了这么多天，李六妹人不错，李谈君觉得，能让李六妹在意，大姐肯定是个好大姐，要能治，她肯定想办法。

于是李谈君跟姑姑说：“姑姑，这街坊邻居的话村头传到村尾，肯定都大变样了，我们还是先过去看看吧。”

姑姑看她们俩坚持，加上也确实答应了坎儿姑跟老李头，便嫌弃地应了声：“行行行，就听你俩的，但是说好啊，这路途远，我把你们送到就晌午了，我得回家照顾孙子，大概五天后才能去接你们，要是费府不收留你们，你们可得露宿街头了。”

李六妹震惊地睁大眼睛：“姑姑，这跟说好的不一样啊？我们两个小姑娘，在外面过夜，命都没了吧？”

“哪不一样啊？说好了，我送你们来回，你们要是不想在外面过夜，完全可以在门口就把钱给下人，让下人送你们大姐手里啊，我是看你们俩肯定想跟李大妹见一面，才说也可以五天后来接你们的。”姑姑理直气壮地反驳。

“可是——”李六妹还想说什么，被李谈君拉住了。

姑姑的意思很明白，她只送来回，因为时间紧迫，晚上她肯定要回家，所以要么，两姐妹到了就赶紧走人，要么呢，就等她五天后有空。

但是费府未必愿意招待两个妾室的妹妹，所以李六妹跟李谈君很可能不仅见不到人，还会露宿街头。

这算是一种恐吓，最好吓得两个丫头不敢久留，敲开费府大门送了钱就赶紧走。

李谈君想到李府那边还需要点收尾，就问：“姑姑，那费府跟李府离得远吗？我们要是在费府安顿不下来，想去找李府的姑婆帮忙安顿一晚。”

听闻这两个小丫头还有李府的关系，姑姑态度又好了，她笑着说：“也不远，费府在县东，李府在福运县最好的位置，从李府的楼阁上还能看见费府，这样吧，你们要是进不去费府，带我去李府见识见识，怎么样？”

本来就是用这关系让姑姑愿意多等她们一会儿，李谈君可不敢随便把夫人身边的婆子当人情送，那姑婆可厉害得很，一般人在她面前，怕是不用开口，都已经被看得七七八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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