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第十二块田

七天前有钱人家来强制雇佣两个小女儿，两天前大女儿又托人来信要钱，这一天天的真是没个闲的时候，难怪今天爹娘都在家，不出去干活，估计就是愁的。

孩子多还不忍心放弃的话就容易造成这个局面，各个遇见问题了就回来喊爹娘。

李谈君忍不住问：“大姐还缺钱啊？”

坎儿姑叹气：“哎，可不缺吗？她啊，上面有个正经的大夫人，还有个是从小伺候老爷长大的通房妾室，也得喊一声二夫人，你大姐过去，是给人做小的，还是外家人，过得很难。”

很多事情李六妹就是听个大概，她毕竟有点蠢蠢的，具体内情，坎儿姑才比较清楚。

大姐是家中最大的孩子，生她的时候老李头和坎儿姑还年轻，觉得第一个孩子是女儿也没啥，反正就是多个人吃饭，先养着呗。

后来一连几个孩子都是女儿，老李头和坎儿姑就开始愁了，毕竟女儿出嫁后若是过得不好，肯定长久地要回娘家来，可他们家穷啊，也无法给女儿撑腰，还没嫁出去呢，就先怂了。

加上家里一直有妹妹出生，大姐拖到了二十二岁才嫁出去，已经是个老姑娘了，各家都嫌弃。

福运县除去最大的员外李家，还有别的散户，大姐有一年去给李府当短工，就碰上了费家的大夫人，说看着李大妹的身段像是个好生养的，就让费家老爷娶了李大妹做妾。

刚开始吧，老李头跟坎儿姑觉得都好，好歹是嫁出去了。

但真嫁过去了，才知道不容易，这大夫人呢，无所出，所以费家老爷把从小陪着自己的通房丫鬟抬成了妾室，结果不到一年，就生了个儿子。

家中老主母把这二夫人当自家人，尽管对大夫人的家世很满意，可大夫人没孩子，小姐脾气，又不算是从小带着的一家人，自然态度一般。

大夫人觉得在费家孤立无援，就想找个帮手，刚巧觉得李家大丫头胯宽见状，铁定是个能生孩子的女子，就让丈夫纳妾。

因为是妾，根本没办婚礼，给了点聘礼，一辆牛车就抬进了府里。

进去后李大妹处处不得好处，大夫人日子已经不太好过了，更别说照顾她，可她就算日夜给老太太当牛做马，也不如那看着长大的二夫人啊。

更难的是，李大妹看着健壮，其实在家辛苦多年，内里亏空，根本怀不上孩子，今年已经二十五岁了，在费家过得也就比大丫鬟好一些，月钱少得无法维持，这才偷偷传了信出来问爹娘要钱，不然就饿死在费家了。

李谈君听完后都不知道要如何评价，可以吐槽的地方太多了，不知道应该从哪里开始吐槽好。

坎儿姑抹了抹眼睛：“大妹一年就只能回来一趟，过年的时候她来送了一条鱼和两只鸡，人看着瘦得厉害，这给人做小的，日子本来就不好过……”

要不是真的活不下去了，是不会问更穷的娘家要钱的。

原本坎儿姑和老李头商量，要不就把家中还剩的田卖给地主，先拿钱给大妹，等以后多挣点，再跟地主买回来，或者直接就去给李府当纯佃户算了。

幸运的是卖田之前，李谈君和李六妹回来，带着不少钱。

李谈君想了想，说：“那一钱银子给大姐，剩下的，是不是也得给其他姐姐分一分？”

要是都给了大姐，其他姐姐听说后，心里指定不平衡，而且李谈君也想找借口去见一见各个姐姐，别以后遇见了不认识。

坎儿姑点点头：“对对对，都得给一点，大家都不容易，你三姐失踪了，一钱银子给大妹，那还剩你们姐妹五个，你们平分吧，爹娘不太识数，六妹，你给算算。”

李六妹哦了一声，就伸手准备分开，被李谈君按住。

“不能这样分，爹娘，你们也辛苦，这样吧，加上你俩，算七个人，还是每人五十文钱，怎么样？”李谈君担心不给爹娘分钱，他俩撑不到第八个孩子出生，既然要分，就都别落下。

老李头和坎儿姑摆着手说不用，他们不需要，但李谈君没听他们的，让李六妹拿了荷包，分得清清楚楚，一共八个荷包，颜色不一样，黑色和褐色的分别交给老李头和坎儿姑。

剩下的六个袋子刚好是粉橙黄青蓝灰，都是普通人也能染出来的颜色，李六妹在绣房攒的碎布拼出来的，李谈君拿了灰色的那个。

“好了，粉色的给大姐，六姐，你挑一个，剩下的咱们尽快去送。”李谈君打算一次性办完所有事情好回来躺几天。

但坎儿姑阻止了她：“诶诶，七妹，别急别急，这个事情啊，急不来，你姐姐们，远着呢，你们自己，去不了。”

李谈君一脸诧异：“啊？”

坎儿姑笑起来，摸摸李谈君的头：“你还小，不懂她们去了多远的地方，除了你大姐在县里，就是你跟六妹一块去的福运县那之外，你二姐呢，在城里，四姐在隔壁县，五姐在山头的有钱员外家当厨娘。”

换句话说，这四个姐姐，分别在他们家的四个方向，一天是绝对跑不完。

李谈君听得两眼一黑，甚至不懂这么穷的家，怎么把四个女儿都安排得那么远的，李六妹竟然已经是离家最近的一个。

已经不知道还可以说什么的李谈君无语笑了：“那都听娘的安排吧。”

坎儿姑一时间也没主意，李六妹和李谈君就先回去睡觉了，她们赶路大半天，困得很。

睡到黄昏时分醒来，李谈君发现李六妹已经起了，听声音，在外面给坎儿姑帮忙。

李谈君起身走出去，听得更分明了些。

坎儿姑又磨野菜糊糊了，家里虽说有了点钱，但坎儿姑还是很节省，只托人买了面回来，打算跟野菜糊糊混一起，做成馍馍。

“六妹啊，刚才你爹下山，跟你姑姑说好了，明天一早，带你和七妹去费家，注意点，别跟姑姑吵架，啊。”坎儿姑小声交代。

李谈君趁这时跑过去：“娘，爹不带我们去吗？”

怎么说都是去给女儿送钱，没家长，还是两个小丫头去，怎么看都很寒酸啊。

坎儿姑尴尬地扯了扯自己的脏围裙：“嗐，你姑姑啊，是正经人家，比我和你爹有面子，放心吧，你俩路上听姑姑的话，说不定姑姑给你们俩买糖吃呢。”

嘴上说着姑姑一切都好，但从神色看，坎儿姑也是蛮抵触这个姑子的，只是眼下寻不到什么好人选，还是请了姑姑。

有了馍馍，老李头就不用戴着一罐糊糊去干活了，前面几天一直出事，老李头落下了很多活，又得连夜干，坎儿姑给他多装了馍馍和水，让老李头累了就赶紧回来，活是干不完的。

老李头只会闷着点头，实际上忙起来了，根本没空休息。

晚上坎儿姑不舒服睡得早，李谈君就拉了李六妹问姑姑的事情。

李六妹这么单纯的人，谈到姑姑嘴噘老高：“哼，姑姑看不起我们家，你肯定不记得了，前几年，她每次回来，都指着我们几个姐妹骂赔钱货，骂娘生不出儿子，是不会下蛋的母鸡，可难听了！”

没想到还有这样的事情，李谈君轻轻啊了一声，没说话。

还是李六妹气不过，继续说：“其实，这姑姑根本不是亲姑姑，是按辈分算的同宗姑姑，爹这边，确实没别的亲戚了，但是呢，以前姑姑家的爹，我们得叫……算了，不知道叫什么，就爷爷吧，给过爹饭吃，这才认了姑姑。”

事情呢，李六妹说得不太明白，毕竟是小孩儿，她只能解释清楚自己看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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