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6.破局
明州知州府衙后堂,连日来的阴雨终于歇了,阳光透过雕花窗棂,在青石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宁令仪端坐案后,指尖轻轻拂过一份刚送来的盐价抄报。
沈清砚侍立一旁,眉间忧色未减:“殿下,周文远这一手绝盐之策,毒辣异常,市面盐价已飞涨数倍,黑市更是猖獗,民怨虽尚未沸腾,但恐慌已如野草蔓生,再这样下去......”
宁令仪似乎并不慌忙,只是道:“沈卿,备帖。”
沈清砚微怔:“殿下之意是?”
“本宫要宴客。”
“遍请明华郡内有头有脸的商贾巨擘,不拘行当,就说本宫久居明州,特设薄宴,以叙乡谊。”
沈清砚楞了一瞬,瞬间了然,但随即又被忧虑覆盖:“殿下此计虽妙,然周文远如豺狼在侧,恐这些商贾慑于其不敢前来,即便来了,也必是战战兢兢,不能为我们分忧。”
“本宫要的,就是他们的不敢。”宁令仪端起茶盏,吹了吹水气。
“他们来了,周文远便会如鲠在喉,他们不来,本宫亦有他法。本宫只与他们论些无关痛痒的事,绝口不提一个盐字。”
她放下茶盏轻声道:“备礼。每人一份,不拘价值,但要体面。”
*
明州城西,临湖的澄心园大门洞开。
一连数日,车马络绎不绝。明华郡内,但凡排得上号的商家,不管你是粮商、布商、茶商、乃至珠宝、木材、瓷器行当的东家掌柜们,无不接到了那份烫金的请柬。
去,还是不去?
不去?那是拂了公主殿下的颜面,听说公主即将嫁入北朔,日后在明州乃至整个南朝,恐怕都寸步难行。
去?新来的郡守周文远手段狠戾,刚废了盐引断了盐路,此刻去公主府上赴宴,岂不是自投罗网,明摆着告诉周文远自己与公主有勾连?
最终,在权衡之下下,绝大多数商贾还是硬着头皮来了。
澄心园内,丝竹悠扬,珍馐罗列。
宁令仪一身常服,气度高华,言笑晏晏,只谈些明州风物、各地趣闻,偶尔问及各家生意近况,也多是勉励之词,绝口不提盐政,更无半句对郡守府的不满。
末了,每位赴宴者,无论身份高低,都得到了一份公主亲赐的礼物,或是一方上好的徽墨,或是一柄精巧的玉如意,虽不贵重,却透着皇家恩赏的体面。
商贾们揣着礼物,心怀鬼胎地走出澄心园,个个后背都被冷汗浸湿。
周文远会怎么看?长公主殿下此举,究竟是何深意?
*
明华郡郡守府衙,气压低沉。
周文远脸色铁青,听着心腹属官战战兢兢的汇报:“大人,这几日,城中但凡有些头脸的商贾,几乎都被明珠公主请去了澄心园。
“卑职派人远远盯着,园内歌舞升平,并无异样,那些商贾出来时,都得了赏赐。”
“叙乡谊?赏赐?”周文远眼中戾气翻涌,几乎要喷出火来。
“好一个叙乡谊,好一个体恤商民,宁令仪,你这是公然在向本官示威!”他猛地一拍紫檀木案,震得笔架砚台一阵乱跳。
他刚到明华郡,根基未稳,手下除了几个从岭南带来的心腹,对本地盘根错节的势力,本就不信任。
宁令仪此举,无异于在他心头插了一根刺。
“她以为这样就能拉拢人心?就能让这些商贾替她卖命?休想!”周文远咬牙切齿。
“传令下去,给本官死死盯住那些商贾,尤其是与盐业沾边的,一个都别放过,若有丝毫异动,立刻禀报!”
他的心腹属官看着周文远眼中的偏执,心头一寒,不敢多言,连忙领命而去。
就在周文远疑神疑鬼时,一件让他措手不及的事情发生了。
明州传来消息,城东市那几家盐行,突然重新开张了!柜台上堆满了白花花的上好青盐!那盐价牌上的价格,竟比周文远下令前的官盐价格,还要低上一成!
消息如同长了翅膀,瞬间传遍全城。
饱受盐荒之苦百姓们,起初不敢相信,待亲眼所见,纷纷涌向盐行。
“盐!有盐了!还便宜了!”
“老天开眼啊!”
“快!快去排队!”
盐行的伙计们忙得脚不沾地,一袋袋雪白的盐被秤出,铜钱叮当作响,明州城压抑了多日的恐慌,被这平价盐瞬间驱散了大半。
民心暂时稳住了。
*
郡守府衙内,周文远听到这消息时,正端着一杯茶。
他先是一愣,随即“砰”地一声,就将他手中手中价值不菲的官窑茶盏狠狠摔在地上,砸的粉碎!
“盐?她哪来的盐?”
“查!立刻去查!这些盐是从哪里冒出来的?是不是那些狗胆包天的盐商,暗地里勾结公主,私运进来的?”
他绝不相信这凭空出现的平价盐是官库所出。
这一定是宁令仪和那些商贾串通好了,故意打他的脸,故意让他在全城百姓面前颜面扫地!
“抓人!”周文远拍着桌子吼道。
“把赵万通、钱四海、孙茂源……那几个前几日去过公主府的商户,都给本官抓起来!严刑拷问!本官倒要看看,是谁吃了熊心豹子胆,敢在本官眼皮子底下耍这种花样!”
“大人!此事尚无确凿证据,是否……”属官试图劝阻。
“证据?这就是证据!”周文远指着窗外明州方向,状若癫狂。
“平价盐就是证据!他们去过公主府就是证据!他们想联合公主让本官难堪,这就是铁证!”
“抓,给本官狠狠地审!撬开他们的嘴!”
明华郡大牢内,顿时充满了凄厉的惨嚎。
被抓来的几个大商贾,平日里也是锦衣玉食的人物,此刻却如同待宰的羔羊,被扒去华服,捆在刑架上,承受着酷刑。
“说!盐是哪来的?”
“是不是公主指使你们私运的?”
“你们的同伙还有谁?”
鞭子、夹棍、烙铁各种刑具轮番上阵。
血肉模糊的商贾们涕泪横流,嘶声喊冤:
“大人,冤枉啊!小人真不知道盐从何来!”
“小人只是去赴了趟宴,吃了顿饭,小人绝无二心,更不敢私运盐货啊大人!”
“公主殿下真的只说了些家常话,半句没提盐的事啊!小人若有半句虚言,天打雷劈!”
无论怎么拷打,得到的答案都出奇的一致。
不知情,没参与,冤枉!
周文远亲自来到刑房,看着眼前血肉模糊的景象,听着那些声嘶力竭的喊冤,他眼中迟疑,难道真的不是他们?可那盐……
就在他半信半疑时,又有消息传来了!
明州城所有的官盐行,不仅没有因为他的抓捕而收敛,反而变本加厉!
更多的盐涌入市场!盐价竟然又往下掉了一成!
“混账!混账!”
周文远彻底失去了理智,他感到自己像个小丑,被宁令仪玩弄于股掌之间。
这一定是那些商贾的报复,他们故意放出更多更便宜的盐,就是在嘲笑他,在挑战他的权威。
“抓!把所有去过公主府,但凡家里生意和盐、漕运沾点边的,统统给本官抓起来!一个都不许放过!本官就不信,撬不开他们的嘴,查不出这盐的源头!”他已经顾不上什么后果了。
他只想揪出真凶,只想将胆敢挑衅他的人碎尸万段!
这道命令,在明华郡商界投下了一颗巨石,瞬间激起滔天巨浪!
一时间,明州城内风声鹤唳,草木皆兵。
数十位有头有脸的商贾被衙役从家中拖走,投入大牢,严刑拷打之声日夜不息,商铺纷纷关门歇业,市面一片萧条。
货物积压,银钱断流,人心惶惶。
整个明华郡,被周文远这一抓,搅得天翻地覆,乌烟瘴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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