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 去你家吧
浴室的灯关了,门打开,水汽涌出来。
邓逐清光着脚走出来,踩到了地上湿淋淋的衣服。衣服面料娇贵,淋了雨又在地上反复摩擦,已经不能再穿了。
他没管,拿起放在一旁的手机,手指翻过四五个鲜红的未接来电,拨通了一串号码。
“打你电话为什么没接?”
“刚才忙,没看到。”邓逐清在沙发上坐下,点燃一根烟,“她死了。”
“什么?”对面像是没听清,“你把舌头给我捋直了说话!”
邓逐清把烟从唇间拿出来,放到烟灰缸上架着,压着耐心说:“她死了。”
那边刚又想说什么,邓逐清又道:“我知道怎么处理。”
“她留了一封遗书,里面提了我的名字,警方已经给我打电话了。我现在不在境内,你替我去一趟……你知道该说什么,不该说什么吧?”
“我知道。”邓逐清挂了电话,看着昏暗客厅中豆大的火光。
湿漉漉的头将皮质沙发蹭得咯吱咯吱响,外面忽而又一声炸雷,惊得他的身体也随之一震。
又要干这种给人擦屁股的活了,他烦躁地想。
*
好像一切都是大梦一场。
她仍然在医院里躺着,意识模糊地日复一日昏睡着,为数不多清醒的间隙就是在掰着手指头算自己还有多少天可以解脱。
她已经不再怨恨,全身如同被卡车碾过的灼痛消耗光了她的力气,她的脑中只剩下一个念头——什么时候可以解脱?
昏昏沉沉,模模糊糊,意识飘在泡沫海洋里沉沉浮浮。
她有时会觉得自己只剩下一个脑子了,只能感受到大脑的部分区域还在跳动,像是被人挖出来放到了培养皿里,却已经与身体断联了。
她开始做梦,梦里她还在上大学,忙碌而幸福。
梦是短暂的只光片影,只定格在零碎的几个瞬间。
午后寂静的实验室里,她在等导师的间隙顺便清扫了下落满尘土的地面,窗外似乎路过了一个人影。
淅沥的小雨中,她蹲在屋檐下吃冰棍,身旁跑来一个同来避雨的人。
觥筹交错的酒会上,她默默为客人斟酒,客人主动和她搭着话。
……记忆,哪里来的记忆?
灼烧感又泛起来,她找回了身体,却疼痛难忍。
她皱着眉,眼角溢出生理性的泪水,喉咙里不断发出哽咽声。
有人替她抹掉了泪水,轻声问着:“怎么了?”
“疼……”她抽噎着,不知从哪里来的委屈漫上来,眼泪越来越多,“好疼啊……”
她侧身躺着,将被子抱在怀里,身子弓得像虾米。
“好疼啊……我好疼啊……”
似乎不止是生理上的疼痛,那些灵魂里的无所依靠之痛也找到了机会,开闸泄洪般一股脑涌了出来。
“不疼,不疼……”她似乎被谁抱到了怀里,轻轻摇晃着,如同婴儿时期仍然在摇篮里一样。
一只手轻轻拍着她的后背,声音也轻轻地落在她的耳边:“不疼了……晃一晃,病消散……”
顾言雅勉强睁开了眼睛,入目便是充满褶痕的衣服和男人的喉结。
她动了一下。
“醒了?”男人低头看她,“再休息一会儿。”
他把顾言雅的脑袋按回肩膀上,继续轻轻地晃着她,拍着她。
她感到一阵倦鸟归巢的安心感。
她不再做梦了,渐渐在两人交错的呼吸声里陷入深沉的睡眠里。
再醒来是被窗外射进的阳光刺醒的,她抬起手挡在眼前,小护士“呀”了一声。
“你醒啦!”
门口正走进一个男人,闻声走到了跟前,将手中提着的早餐放在了一旁。
“宝宝醒了?”他凑近。
顾言雅把他的脑袋推远了一点:“离我远点,别把你传染了。”
“不会的,”他顺势在顾言雅的掌心里蹭了蹭,“你只是着凉了,很快就会好的。”
顾言雅往后枕了枕,轻声笑了一下。
护士走过来量体温:“你别看他说得轻松,你睡了一天多,可把他吓死了。”
顾言雅看向林继疏,林继疏刚才还装得云淡风轻,转眼就被人拆穿,眨了眨眼睛移开视线。
“警局那边来了电话,还是希望你能再去一趟。”顾言雅昏睡时是林继疏替她接的电话。
提起何芝芝,顾言雅又陷入沉默,方才短暂轻松的神色也消失不见了。
她抿着唇,视线失焦:“我没想到,我真的没想到。”
林继疏静静地聆听着,目光始终没有离开她。
“之前严姐让她劝我……我竟然没有看出来,真正还没看开的是她。”
她的手在床单上攥紧又松开,失神地喃喃:“我竟然没看出来……我怎么会没看出来呢……一个人连生命都想放弃了,我竟然没看出来……”
生命,生命,多么珍贵的东西……她之前无论怎样都要咬牙延续的东西,怎么能轻易抛弃呢?
急于救人而占领高地的理性已经褪去,如今一阵阴冷的阴影正盘踞在她心头。
她的眼眶逐渐充血,呼吸也变得急促,逼迫自己尽量不要去回忆当时的场景。
可是……她的手指颤了颤,当时抱住的那一双腿的温度,她竟然记得如此明晰。
她的心中不上不下地塞了一块巨石,沉甸甸地吊着她的呼吸,让她几欲作呕。
林继疏拂去她的眼泪,将她搂到怀里温声哄着。
她没有任由自己长时间地沉浸在死亡带来的阴影里。
体温计取了出来。“已经退烧了。”林继疏看着温度计上的刻度。
“警方应该会传唤邓愈吧?”她问。
邓愈就是邓逐清的父亲,邓家目前实际的掌权人。
“会,但是他现在不在境内,邓逐清应该会替他去。”
*
他们到警局时,邓逐清刚刚要离开。
顾言雅一看见他,就想起来他做噩梦时攥着她的胳膊喊妈妈,不禁有些尴尬。
邓逐清显然脸皮要比她厚得多,像是什么都没发生一样,甚至还朝两人笑了笑:“又和小三一块来的啊。不过,见明就算现在不在,你也别太肆无忌惮了,好歹还是公众人物呢。”
“不劳表哥操心了。”她说,“表哥不该担心担心自己吗?别引火烧身了。”
邓逐清皮糙肉厚,同样和顾言雅吹了一上午的冷风,竟然也没有个头疼脑热,甚至现在看起来还神采奕奕。
他走近,矮下身盯着顾言雅的眼睛,刚要说话,眼前就被一只手挡住了。
“说话就说话,靠这么近干什么?”林继疏的语气不咸不淡,却不乏警告的成分。
邓逐清将眼神转到他身上,咧开嘴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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