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 你认错妈了
严颖轻车熟路地把车停在停车场，几人在电梯里陷入了沉默。
小何紧贴着电梯壁，看看严颖，又看看顾言雅，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顾言雅回头安慰她：“没事的。”
严颖没有回头，两只手绞在一起不断摩擦。
电梯在一楼停下，进来了一个身形高大面容冷漠的男人。
严颖意外道：“邓总？你怎么在这儿？”
邓逐清漫不经心地瞥了他一眼：“是，我来看看。”
他的视线越过严颖，注意到了身后的顾言雅，勾起唇角：“回来了？”
严颖被他问得一愣，顺着他的视线往后看去才知道是在和顾言雅说话。
顾言雅点点头：“嗯，刚回来了。”
严颖：“你们认识？”
随即她迟钝地想起顾言雅的男友是谭见明，而谭见明又和邓逐清沾亲带故。
“哦，对，你们应该见过，你是她男朋友的表哥。”
邓逐清原本似乎要解释，见严颖自己想起来了，倒有些不高兴。
电梯开了门，邓逐清先迈了出去。
他走到门口，嘴里还念叨：“我爸下了令，非要我替他过来看一眼。”
他按了门铃，又极不耐烦地敲了敲门，一看就是来点卯的。
“我知道密码。”严颖从旁边挤过来，邓逐清就自动稍到了一旁。
“滴——”的一声后，门开了。
客厅的窗户大开着，在门打开后形成了空气对流，风把空中穿着一身白裙子的何芝芝吹得来回摇晃。
最先反应过来的竟然是顾言雅。
她推开在原地呆滞住的邓逐清，跑到客厅里拖住住那一双在空中悬荡的腿，减轻何芝芝颈部的受力。
严颖站在原地，捂着嘴，脑中天旋地转，眼前只有女人垂下的头和露出的一截鲜红的舌头。
她靠着墙瘫坐下来，身体软得像被抽掉了骨头。
身体沉重地压在顾言雅的身上，她急得带出了哭腔，冲着邓逐清吼道:“傻站着干什么呢？还不过来帮忙？！”
邓逐清这才被她唤醒，双腿如同灌铅了一样使不上力，往前迈了两步差点跪在地上。
“过来！”顾言雅的肩膀被压得几乎要脱开。
邓逐清完全没有了刚才云淡风轻的样子，连滚带爬地又站了起来，接替顾言雅继续撑着。
“打120！！”顾言雅在摸到肉.体温度时心里已经凉了一半，还是颤着声音让小何去打电话。
“哦哦好！！”小何头一次见这种阵仗，将手机从兜里颤巍巍地掏出来，又从手里滑出去，摔在了地上。
她跪在地上，连忙拨通了电话。
“别死别死别死……”顾言雅拿着手机报警，豆大的泪珠不断地往下落，“求求你……别死。”
*
“求求你，别死……”男孩跪在病床前，涕泗横流。
“医生，医生叔叔，我求求你……你救救她，好吗？我长大做牛做马报答你！！”他拽住医生的衣摆，不断用头磕着地面。
“我们会尽力，”医生看着他说，半指厚的镜片后面有动容的目光，“你家还有其他的大人吗？”
大人？没有，没了！只有他和他妈妈！
还有谁？还有谁能拿出钱？
他含着泪水的眼睛望向病床上呼吸微弱的女人。
女人曾经声色俱厉地告诉他，不要去找他的父亲！
女人当初离开他的父亲，放了狠话说从今分道扬镳，此后死生都与彼此无关。
他恨恨地想，这不是傻子吗？那个男人有的是钱，从手指缝里随便漏出来点就够她治病了！为什么不找？！
找！现在就去找！
他站起来，抹掉眼泪，鼻头哭得红红的。
“医生叔叔，我能找你借两块钱吗？我去坐地铁找我爸爸。”
医生翻开病历看了看，病床上的女人是未婚状态。
他蹲了下来，掏出五块钱，问：“你自己可以吗？”
“我、我可以！”他赶紧把钱攥到手心里，转身就跑出了病房。
他得快一点！他必须得再快一点！
他的余光看到身边行色匆匆的过路人，每一个都身高腿长，他多想能像他们一样，走得那么快，走得那么远。
他跪在市中心闹中取静的别墅前，跪着将头叩在交叠的双手上。
秋天的雨往往是丝丝缕缕的寒凉，那天却下得格外大。
“这场雨之后就要降温了，太太要多穿一些。”仆人打着伞，跟在身形纤瘦的女人身后，从雨幕里走过来。
太太？他的耳朵动了一下。他爸爸的太太吗？
他是私生的儿子，爸爸的太太才不会管他的死活，他得等爸爸回来。
“呀，这儿怎么有个孩子，怎么跪在这儿！”女人快步走过来，站在这个跪成一团的孩子面前。
仆人拽着他的胳膊把他提了起来，厉声问：“你是什么人？怎么在这儿？”
他没答话，只是抬头看了看这位太太。
太太很瘦，小腹却隆起了，应该是怀孕了。
看着很宝贝的样子，一面用担忧的眼神看着他，一面还用手抚着自己的小腹。
那里面是他爸爸的新孩子吗？他想，伸手在那女人的小腹上，摸了一下。
仆人立刻将他往后扯：“你干什么？！不许碰太太！说，你是谁家的孩子，怎么在这？！”
“我是、我是这家主人的孩子。”他说，随后便听到了一声女人的惊呼。
这女人看起来孱弱又和善，说不定很善良呢？
他这样想着，又跪了下去，嘶声道：“我妈妈生病了！我们没钱治。她快死了！”
爸爸的太太最后帮助了他，但是没用了，什么也没赶上。
他跪在小小的墓碑旁，又一场秋雨滂沱。
他将脸紧紧贴着墓碑，小声地哭着：“妈妈，妈妈……”
*
顾言雅被冷风吹醒了。
她正坐在在派出所的长椅上，身上盖着不知道谁的外套，肩上还靠了一个沉重的脑袋。
她想起来了。何芝芝死了，他们来做笔录，暂时还不能离开，于是便坐在长椅上等待，等着等着就睡着了。
刚下过一场雨，派出所的门大敞着，潮湿刺骨的寒风吹进来，吹得人脚底发凉。
顾言雅打了个寒颤，想跟人说：劳驾能不能把门关上，却发现自己的声音异常沙哑，嗓子里像挤了沼泽一样。
沼泽里还有东西在拽着她往下坠，她垂头看了一眼，是身旁的男人正靠着她往下滑。
她善心发作，又把男人的脑袋往上提了提，重新靠回自己的肩膀上。
男人闭着眼，眼球却在快速地滚动，睡得并不踏实。
他紧紧环抱着顾言雅的胳膊，像是薅住了什么救命稻草一样，脸还在顾言雅的肩上蹭来蹭去，低声呢喃着：“妈妈，妈妈……”
顾言雅越想往外抽胳膊，他就抱得越紧，疯了一样去嗅她身上的味道。
顾言雅本想一把将他推开说你认错妈了，但一方面，她太善良，另一方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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