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 第 48 章
耶律赤忽然笑了。
很像方才吴老鬼自杀前的那一声笑。
原来人知自己走上绝路时，会忍不住笑。
无奈，苦涩，洒脱……
耶律赤眼底的光系数熄灭，默然坐于椅子上许久，似乎连说话的力气都没了。
营帐外是将士们沉重步伐声，路过主营帐的人都会压低了声音说话，使得重靴踩地声更为明显。
萧凌梦叹了声，开口道：“耶律王，其实还有一个办法救你。”
“什么？”耶律赤抬头。但他面色萧然，此时已经完全不抱希望。
他这两年明显感觉身子精力一日一日在消散，即便用再多的补药没用，珍贵药材吃进去就像投进了无底洞，只能保证一天精力，第二日只会更为萎靡。
“那位给你下毒的姑娘应是已经死了。”萧凌梦避开他的眼神，看着桌面上的茶碗，柔声说道：“但是如若能找到她的尸骨。用她骨头磨粉，也是一剂……解药。”
耶律赤哑然张了张嘴，开口却不是萧凌梦以为的催促他们快去找解药，而是……他说：“殷姑娘没有给我下毒，是我误喝了她给心上人准备的酒。”
萧凌梦愕然抬头，看向耶律赤，问他：“这重要吗？”
耶律赤正色道：“这如何不重要？姑娘，这般污蔑的话说一次就够了，我都说了我是误喝，与她无关。”
“你们汉人最重视名节，殷姑娘虽已不在人世，但我也不能污她清白。就算我以后死了，也是我自己不知轻重犯下大错，该受骂名的人是我。”
草原男子不懂甜言蜜语，不懂风花雪月，只知道汉族女子重名节，自己就要为她说明真相，不可让她受无妄之灾。
萧凌梦不知怎么，握拳抵唇低笑一声，应道：“是我僭越了。”
耶律赤重新问道：“那你可知殷姑娘身葬而处？”
萧凌梦摇摇头，道：“需要回京去找，这也是我们想跟你谈判的条件。”
耶律赤正色道：“什么条件？”
萧凌梦道：“如若我们能找到殷姑娘的尸骨，给你配置解药，那么在你有生之年，西辽一兵一卒，不可越过边境线一步。”
“没问题！”
耶律赤凛然道：“拿纸笔来，我立字据！”
李成玉早就将羊皮纸与兔毫笔准备好，听他这般说，直接往前一递，耶律赤大大方方接过就开始写，他在字据上还加宽西辽与大宣互市的限制，大宣几乎所有的物品都可以与西辽互市，不限时间。他签上自己的名字盖章后，将羊皮纸递还给萧浩明。
但萧浩明却将羊皮纸推到萧凌梦面前：“梦儿，你来签。”
他深目周围是常年行军过程中，风吹日晒刻出的一道道划痕，萧凌梦与他对视，似是能听到他说：“这就是答应过你的。”
羊皮纸上，耶律赤硕大的名字边上还留了个空位。
少女握着笔，在空缺处郑重签下了自己的名字——萧绫梦。
“殷怡婉。”她心里默念道。
我会找到你，我会调用大宣最精锐的部队，用最至高无上的理由，翻遍京城的去找你。
我会让京中所有达官显贵，知道你来过的痕迹，会让他们因为是否找到你，辗转反侧夜不能寐。
他们是想要边境和平，以尸骨换承诺；而我，只想要你入土为安。
羊皮纸卷边微皱，兔毫笔写过的痕迹很快洇进纸内，成为难以撼动的事实与荣耀。
至此，是她的第一份军功。
萧浩明接过羊皮纸，将其与将军令一同放进铁盒中。
萧浩明道：“我会尽快传捷报至京中，至今年年末，带你一同回京。”
萧凌梦心下有些疑惑为何要等今年年末，但怕萧家父女曾有过什么自己不知道的约定，就不好开口询问，应下了。
她来此地的工作已经结束，接下去就静待回京的日子好了。精神紧张了一夜，她有些乏了，起身回自己营帐。再临出门前，她忽然想到自己还有些事没做，回身问萧浩明：“军中可有能教人读书习字，学经史子集的先生？”
萧浩明沉思一阵，道：“若是想认些简单的字，李成玉可以教你，但要是想学得更深些，还得去其他地方请。”
“哪里？”
“镇北营。”
一想到又要见到那人，萧凌梦很是抗拒，无奈道：“爹爹，要不您教我吧。”
萧浩明极为尴尬的咳了一声，突然有些坐立难安起来，摸摸自己牛鼻子含糊说道：“你爹爹我是个粗人，只看得懂兵书，还得是带图的……你又不是不知道。”
李成玉在边上睁着一双无辜的眼，眨巴眨巴，见萧凌梦瞧过来，也有些赧然低下头：“我也只学过两年私塾，本来是想考功名，后来还是决定参军，所以认识的字也不多……”
萧凌梦哀叹：“军中怎得就没有个能教将士们读书习字的……”
李成玉这下头低得更深了，低声道：“以前有，吴老鬼懂得多，他会教的，不过将士们也都不太乐意学……”
耶律赤嘁了声，在边上伸出两手指摆弄茶碗，幸灾乐祸道：“打仗的人认识那么多字做什么，字认得越多骨头越软，上战场用你们的兔毫笔上么，他们可都是把头系在裤腰带上的人，他们今天上，明天都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回来，教他们读书写字，还不如给他们画点春宫图来的实际……”紧接着他又笑了声，道：“哎呀，不过接下去和平几十年，你们现在可以开始教了。咱们以后再打仗，就别比谁的刀快，比谁认得字多吧！”
茶碗被他摆弄得丁玲咣啷响，萧凌梦气鼓鼓回身，将碗从他手里夺走，重新倒了满满一碗茶放在耶律赤面前：“就你话多！别说话了，喝你的茶！”
少女被他浑话气杏眼圆瞪，脸颊粉扑扑的，瞅着耶律赤。
耶律赤眼窝深陷，黑紫毒气满得都快从眼眶里溢出来，但还是盖不住他满脸幸灾乐祸，一双犬眼笑得忽闪忽闪，脸上酒窝深深能盛酒。
当年那位在京中与雁王并列京中两大美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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