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 莲叶
“寻医之事都已安排妥当。此刻那医者已由平之亲自领至行宫附近的一处宅子暂住。到时我会暗中将那医者带去,再由你视情况而决定在何处见他。”御书房内,陆豫正在向萧凛回禀一应事宜。
平之便是苏衡的表字。萧凛闻言,淡淡颔首。
说完了正事,陆豫便在萧凛的示意下坐了下来,端起茶盏抿了几口,问道:“此次你还是住在凌波斋?”
“自然。”萧凛道。
正说着话时,程良全入内,回禀道:“陛下,行宫那边差人来报,说是凌波斋和濯莲堂都已打扫完毕,准备齐全,不知陛下还有什么吩咐?”
萧凛摆了摆手,程良全会意,很快退下。
陆豫半晌才出声:“......濯莲堂?何人所住?”
萧凛看他一眼,陆豫立刻明白了过来,不由得大为震惊:“你不是说此次去行宫不带贵妃吗?”
为何会改主意?萧凛自然不会承认他是心软了,面对容棠那楚楚可怜的样子不忍拒绝,便勉为其难同意了。他自我安慰:不过是多带一个人而已,他自有办法安排得滴水不漏,不让她察觉到什么异样。
面对陆豫的疑问,萧凛面不改色道:“朕改主意了。”
陆豫:“......”
他很想问一句缘故,但转念一想,萧凛决定的事情一向不会轻易更改,何必再多言,只道:“若贵妃同行,那么寻医之事须得瞒着她,不可走漏了风声。”
萧凛垂眸:“朕心中有数。”
陆豫沉默片刻,还是忍不住问道:“你此番忽然坚持从宫外寻医,是不是有了什么古怪而凶猛的病症?连这宫中的御医都无法诊治?”
先前他也曾疑惑过,追问过,但萧凛总是避而不谈。
陆豫身为萧凛伴读,自开蒙时便与他同在一处念书习武。在他的记忆里,年幼时的萧凛每逢节气之交便极易染上风寒或是高热之症,总得灌下不少苦药才能好转,但众人只道是他先天不足,自娘胎里带来的弱症才会如此,先帝更是因此而颇为不悦,觉得萧凛身为皇子却如此病弱,难当大任。
后来萧凛长成十几岁的少年后,便不再如从前那般容易染病,加之勤于弓马骑射,丝毫不见年少时的病气。正因如此,先帝对他的态度才逐渐好转。
这些年下来,萧凛偶尔也会有些时候显得有些苍白憔悴,似有病容,但陆豫询问时,他却只说是夜间阅看奏折晚了些所致。除此之外,他似乎有些旧态复萌,每逢季节交替时便会屡感不适,传御医诊脉后却说只是寻常时气之症,并无大碍。陆豫只以为他是幼时的病根没能完全去除才会如此。
直到数月前一日晨起,萧凛忽而昏睡不起,御前的人惊惶不已,连忙去传了御医。御医诊脉后依旧说陛下龙体无恙,只是前些日子太过劳累。萧凛服了几日药后,很快恢复如常。但自那之后,他却出乎意料地下旨迁宫,同时又暗中命苏衡回京,并嘱咐其在民间寻医。
陆豫心中有些不安,禁不住再度追问了一遍。不论是出于多年来手足般的情分,还是出于对君主的关切,他都十分担心萧凛的身体。
萧凛默然许久,淡淡笑了笑,语气十分平静:“不过是想好好调理身体,让自己多活些年岁罢了,否则怎么对得起这皇位,对得起天下万民?”
陆豫哑然,又有些无奈:“你刚登基不到两年,如此为寿数而忧心未免太早了些吧。”
萧凛低低呢喃道:“‘感性命之不永,惧凋落之无期。’”【1】
“什么?”陆豫没听清。
萧凛摇头:“为君者,何人不想长命百岁,有松柏之寿?朕如此做,也是为了江山基业着想。”
陆豫眉头紧皱:“若你是个年过半百之人,发出如此慨叹是人之常情,可你正是年富力强之时,为何要为此而烦恼?你老实告诉我,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萧凛叹了口气道:“你知道,朕自小便常常多病,虽说这些年来渐好,但仍不免有些不适,是以朕心中总是笼着些疑影,唯恐哪一日那些病痛又卷土重来。如今朕践祚不久,正是需要呕心沥血、励精图治之时,朕万不可在此时倒下。所以,朕非得彻底查清这身体是否有恙,是否需要时时饮汤药而补身。”
“况且,”他凉薄一笑,“你不觉得,朕的身子格外弱于常人吗?”
陆豫面色微微一变,凝神细想起来。他二人年岁相当,虽然自己身为武将更精研些,但萧凛毕竟也是自小习武的,并非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弱之人。但相较于自己,显然萧凛更易染疾,虽说不是什么凶险症候,但每隔数月便要来上那么一遭,总归是桩烦心事。
他犹不放心,追问道:“除却那些症候,你还有没有其他异样?”
萧凛微一凝神,摇头道:“尚无。只看此次这位医者如何说了。”
陆豫宽慰道:“想来并无什么大碍,否则宫内御医们如何诊断不出来?或许是你这些年太过辛劳,才使得身子有些弱,平日多滋补些便是了,千万不要杞人忧天,说什么沮丧之语。”
萧凛神思有些飘移。前世的他也是如此想的,以为自己正当盛年,可以有足够多的时间去治理大燕江山,可最后呢,却离奇坠马而亡。他越想越觉得荒谬,心中那个猜测也愈发明晰,只是始终不愿去相信罢了。
他定了定神,对上陆豫关切的目光,淡淡一笑道:“放心,朕可不是软弱之人,绝不会轻易生了什么萎靡之心的。”
一切都还来得及,他实在不必过早忧心。
*
天渐渐热了,容棠却愈发兴致盎然。
她仰躺在摇椅上,用银叉子叉起碗碟中的瓜果慢慢吃着。一旁烟雨和岚月为她摇着扇子,对即将到来的避暑之行也是充满期盼:“娘娘,此次在行宫可以待多久?”
容棠想了想道:“陛下不曾明说,但若是按照以往的旧例,少说也得一两月吧,待暑热散了再回来。”
烟雨真心实意地道:“陛下待娘娘真好,不论是去哪儿都会让娘娘同行。奴婢真的觉得,陛下一定对娘娘有情。”
容棠笑着摇摇头:“陛下是仁慈之君,此举是体恤后宫妃嫔罢了。况且,自来帝王出行,身边总得有妃嫔随行服侍,这也是常事,实在不必大惊小怪。”
说起此事,她忽然想起什么。入宫这么久了,萧凛从未流露出半分让她侍寝之意,不知此次去行宫会不会......
当然了,容棠自知并非急色之人,却也知道妃嫔侍寝乃是天经地义之事。可萧凛一面与她同床共枕,并不排斥自己与他的近距离身体接触,一面却又绝口不提此事,倒有种止乎礼的味道,当真是奇怪。难道身为天子,便与寻常男子不同,心中只有朝堂大事,而不会成日惦记着床笫之事?
一定是这样。
这么一想,反倒是她狭隘了。容棠心中一宽,不必侍寝岂不是更好?反正她每日也过得很是滋润。
她很快将此事抛到脑后,高高兴兴继续吃起了点心。
“娘娘,这几日您睡得可曾安稳?”岚月问道。
说起此事,容棠面上的笑容淡了淡。她幽幽叹了口气道:“尚可,只是总会有那么几日会做些奇怪的梦,虽非噩梦,却依然有些难安。”
她并未频繁梦见萧凛崩逝之事,也很少在梦中重回前世,但偶尔却也有些辗转反侧,睡不安稳,以至于白日格外疲倦。
容棠放下银叉,托腮思索道:“先前我只道是因为不在长乐宫歇息,才会做些诡谲之梦,譬如在福宁殿玉宁堂那晚;可后来,我在养心斋歇下后却又极其酣眠,一夜无梦;如今我回了长乐宫,在自己熟悉的寝殿,却又会有所惊梦,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烟雨灵光一现:“娘娘,难道是陛下在身边的缘故?”
容棠一愣,顿时坐直了身子。入宫第一晚,萧凛在长乐宫与她共眠,她本以为那晚会难以入睡,谁知却一觉睡到了白日;端阳那晚,她被萧凛一路带回福宁殿,最后在养心斋再度与他同榻,亦是安稳地度过了一晚。算起来,但凡是与他同床安寝,便不会做噩梦。
她觉得匪夷所思,又啼笑皆非:“难道陛下竟有这样大的本领,能让我不被噩梦侵袭?”
烟雨咋舌:“想必这就是真龙天子吧,陛下的纯阳之气能够护佑娘娘安眠。”
容棠:“......你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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