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 玉髓案（5）

高坐在龙椅上的萧景方，连日来的疲惫被这激烈的争论稍稍驱散，眉头紧锁。陈鸿儒和李崇明的话切中要害。周宁的认罪看似痛快，实则留下两个巨大的、无法自圆其说的窟窿。一个凭空出现又凭空消失的“同窗”，一个毫无逻辑的作案动机，这根本不像精心策划多年、能同时扳倒侯爵和太医的阴谋该有的样子，反而像一层急于掩盖真相的薄纱。

“肃静！”萧景方沉声开口。他看向刑部尚书：“周宁所供之太医院同窗，着刑部、大理寺、都察院三司会审，即刻查证！太医院所有十年内去职、亡故、失踪之人员名册，给朕细细梳理，务必找出此人踪迹！活要见人，死要见尸骨！周宁暂押天牢，严加看管，任何人不得探视，待此关键查清，再议其罪！”

皇帝的旨意斩钉截铁，定下了彻查的基调。周宁被如狼似虎的侍卫押下，送往更为森严的天牢深处。朝堂上的争论并未停息，反而转向了如何查证的方向，每一个细节都被反复推敲。

翻案的齿轮，在皇帝不容置疑的意志下，在朝臣们积蓄多年的悲愤与疑窦中，终于艰难而坚定地开始转动。

天牢深处，暗流涌动。

三司的联合调查如一张大网撒开。太医院尘封多年的档案被搬了出来，一本本名册被反复翻阅核对。十年前，确实有一位年轻的太医助理在玉髓案发后不久“意外失足落井身亡”，名叫赵槐，记录模糊，草草结案，与周宁所言灭口时间点惊人吻合。这个发现让负责查案的官员精神大振。

然而，更关键的突破来自于一份几乎被遗忘的私人笔记。李崇明在拜访一位已致仕多年的老太医时，偶然得知沈太医生前有个习惯，会将一些存疑的药材申领、不寻常的请脉记录私下简略记载在一本不起眼的药方手札里。经过几番周折，这本手札在太医院附近的一棵槐树下被找到。在其中一页，赫然用极小的字迹记录着：“申时三刻，赵槐领雷公藤三钱，言奉周院判急令，配安神散于永和宫。怪哉，安神散何须用此物？且永和宫……”

“永和宫”！这三个字如同惊雷！玉髓案中毒的正是永和宫一位得宠的妃嫔！而“安神散”正是当时沈太医开给这位妃嫔调理的方子之一！赵槐冒领雷公藤，假借周宁之名，将其掺入安神散中，嫁祸给负责最终煎药呈送的沈太医，逻辑链条瞬间清晰！

这份沈太医亲笔的疑点记录，成为翻案的关键铁证。它不仅坐实了赵槐的参与，更直接将周宁的指令与投毒行为联系起来。

御书房内，烛火通明。

萧景方看着呈上来的沈太医手札拓本和赵槐案的复核卷宗，面色阴沉如水。他召来了刑部尚书、大理寺卿和李崇明。

“证据确凿，周宁难逃主谋之罪。”萧景方声音冰冷，“但他为何陷害文渊侯？动机仍是谜。李卿，你亲自去天牢，带上这些证据，朕要他亲口说出为什么！”

天牢，最底层的水牢。阴冷刺骨，浊气熏人。

李崇明带着两名铁面侍卫，站在齐膝深的污水中。周宁被铁链锁在石壁上，形容枯槁，但眼神深处那股偏执和轻蔑仍未完全消散。

“周宁，”李崇明的声音在水牢中回荡，带着压抑的愤怒，“赵槐找到了，死因有疑，绝非意外。沈太医的手札也找到了，上面清楚记着你让赵槐冒领雷公藤，假传指令送入永和宫！你还有何话说？”

李崇明将证据一一展示。当看到沈太医那熟悉的字迹和“永和宫”、“周院判”的字样时，周宁的身体几不可察地僵硬了一下，脸上那层伪装的无所谓终于裂开一道缝隙。

“铁证如山！你构陷沈太医，罪无可赦！那文渊侯呢？”李崇明步步紧逼，声音陡然拔高，“他与你何仇何怨？他一生清廉耿直，为国戍边，功勋卓著！你为何要陷害他，害他满门抄斩？！说！究竟为了什么？！”

李崇明的怒吼在水牢中激起回响，饱含着为故友沉冤昭雪的痛切。

周宁低着头，沉默了很久，污浊的水滴从他凌乱的发梢滴落。无论李崇明如何质问，但他始终一言不发。

案件的调查遭到了停滞，周宁对当年的事供认不讳，把所有事情都揽到了自己身上，但原因他却始终不肯说出。

经过大理寺的调查，周宁和文渊侯、沈太医并无矛盾，加之周宁在扬州的一处宅邸被搜出大量金银，周宁很明显只是一枚棋子罢了。

但这周宁看着贪生怕死，嘴巴却严得很，无论如何都坚持那些事是他一人所为，没有什么背后主使。

周宁犯案的证据确凿，任各方人马怎么挖掘也找不到其他人的参与。

时间在一点一点的流逝，却始终找不到正凶。无奈，萧景方只好先将周宁定罪，而后将此事告知萧景珩和沈青黛，嘱咐他们私下调查。

文渊侯与沈太医的清白得以昭雪，但这迟来的正义背后，是无数破碎的人生和一个被仇恨彻底吞噬的灵魂。尘埃即将落定，但留下的伤痕与警示，却永远铭刻在这煌煌天日之下。

随着玉髓案的真相大白，沈青黛多年来的执念也随之消散。

在结案前，萧景方有单独和她聊过。原来他早已知道自己的身份，但他并没有拆穿，沈青黛是有些感激他的。玉髓案结，萧景方问她是否要恢复沈太医之女的身份。

但沈青黛拒绝了，当年沈家抄斩后，与沈家交好的一名太医收留了她。十五岁时，收留她的老太医去世，她便一个人在城内的一个小医馆内谋生。

玉髓案像一把刀一直悬挂在她的头顶，每日翻来覆去想的都是如何翻案。如今真相大白，沈家洗清了冤屈，自己终于能睡个好觉了。

如今就算声明自己的身份也只不过得到一些补偿罢了，再怎么都换不回死去的亲人。

并且周宁身上疑点重重，当时在扬州周宁只供认了文渊侯一事，并不承认玉髓案与他有关，把自己描绘的一副受胁迫的样子。惜命如金，生怕把罪定在他身上。而到了京城发他却口风一变，把所有事都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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