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新生之魂

晨练结束，唯峨浑身汗湿，大口仰饮着能量饮料。

她脚边特意多放了三瓶，自然是给胧准备的，胧仰头“咕噜咕噜”地豪饮着，喉间发出畅快的吞咽声。

喝完，胧模仿犬类甩干毛发的动作，猛地一抖身体，汗珠瞬间被甩得四散纷飞，在阳光下闪烁一瞬便消失无踪。

甩完汗，她才慢悠悠地给自己“变”出一件上衣，规规矩矩地套好，惬意地沐浴在阳光里，继续补充能量。

眼前跳跃的光斑让唯峨有些恍惚，中学时那个总带着温暖笑容的身影——曦光，毫无预兆地浮现在脑海。

她现在……会在哪儿呢？

“回去和我打架！”胧元气十足的声音突然响起，打破了她的沉思。

“行。”唯峨将最后一口饮料喝完，休息得差不多了，便起身往帐篷方向走。

正值法师协会考核前后，可以请假，课程倒是暂时不用操心。

“好耶！我先飞回去等你！”胧兴奋地原地蹦起，瞬间切换成矫健的银狼形态，足下生风般腾空而起，化作一道银色流光疾射而去。

接下来的一整天，唯峨几乎都陷在与胧无休止的打斗中。

胧的精力仿佛永不枯竭，且越战越勇，学习能力更是惊人，唯峨刚使出一招，她立刻就能模仿个七七八八。

有趣的是，她学得快，忘得也快，招式常常混淆串味，要么使得不伦不类，空有其形毫无威力；要么运算过载导致动作卡顿，不得不原地刷新状态，重新加载学习。

因此，当唯峨重复使用同一招时，她往往还是躲闪不及，屡屡中招，那副困惑又懊恼的样子惹得唯峨好几次绷不住笑出声。

缠斗间，唯峨还观察到胧握剑的姿势有时会透着一股非人的别扭，某些激烈动作下，她的骨骼甚至会做出反关节的错位。

好在多数情况下她的建模稳定如常，否则那诡异的姿态难免会触发旁观者的恐怖谷效应。

唯峨忍不住推测：月尹她们当初为了调试出这样一具既强大又尽可能自然的躯体，想必耗费了难以想象的心力。

日影西斜，黄昏已至。

少年形态的胧依旧精神抖擞，跃跃欲试，突然，她头顶那对狼耳警觉地一竖：“啊呀！能量消耗达到主人设定的上限红线了！禁止令生效！”

“嘭”的一声轻响，银光流转，她瞬间变回了初始的银狼形态，那股折腾了一整天的旺盛精力仿佛被瞬间抽空，一时间安静地蹲坐在原地。

一旁的唯峨虽面上一派淡定，却也浑身汗透。施法本是个脑力活，可和胧对战却也非常耗费体力。

晚餐点了一大桌，银狼形态的胧双眼放光，埋头狼吞虎咽，吃得汁水四溅。

唯峨也饿了，大口咀嚼着食物，一个念头忽然闪过，她问道：“既然你融合了月尹的部分灵魂碎片，是不是能共享到她的一些信息？”

“嗯，嗯……”胧正咂吧着嘴对付一块大肉，含糊不清地回答，“一点点啦，她只授权开放了部分权限给我。”

“那你……”唯峨顿了顿，问得更直接些，“你看到我的画面，会实时传输给月尹吗？你的眼睛……算是摄像头吗？”

“内置了高精度光学传感模组哦，也就是你们说的摄像头。”胧咽下食物，舔了舔沾满酱料的嘴角，“不过当前是休眠状态，没开启。当然啦，像你这样灵敏感知的法师，能量波动肯定是能察觉到的。”

“主人明确说过，未经你本人允许，绝不会启动‘拍摄’功能窥探你的隐私，所以放心啦，我们之间发生的日常，不会以高清影像的形式传到主人那边。”

她张开大嘴，“嗷呜”一声将一整叠食物囫囵吞下，才继续道：“不过嘛……心情波动啊，或者某些特别强烈的情绪片段，可能会通过灵魂链接共享过去一点模糊的感觉。”

“那么，”唯峨声音放轻了些，“她现在在做什么？”

胧叼着食物，沾着酱料的前爪像模像样地托住下巴，作思考状：“定位显示……她在诺瓦国，西雷欧也在身边，嗯……正在开一个超——级——冗长的联合会议，情绪反馈……很烦躁。”

她用力咽下嘴里的东西，随即挺直身体，模仿着月尹的冷冽语调，偏偏用的是少年清亮的音色，一本正经地复述：“‘死老登怎么还没讲完？陈年老棺材，赶紧入土吧。’”

“……”唯峨手中的餐具僵在半空。

“主人的实时心声～原汁原味！”胧无辜地摊了摊爪子。

“原来她在那么远的地方……”唯峨若有所思。

“她是执行官嘛，主司外交协调，哪次重要外派不得靠传送？”胧用爪子扒拉过一整只烤鸡，一口叼住，含糊地解释，“而且那种超远距定向传送消耗巨大，之前我们打架，她力量已经耗掉很多了，这次任务期内……估计不会再特意传送回来看我啦。”

她说着，耳朵沮丧地耷拉下来，但啃食烤鸡的嘴却一刻也没停。

唯峨了然地点点头。忽然，她察觉到，胧此时的解释条理清晰，措辞精准，比初见时成熟了许多，倒真有几分月尹身边得力助手的样子了。

满月高悬，潮汐能量再度充盈天地。

唯峨本以为吃饱喝足的胧又要闹腾起来，没想到这只智灵只是在周围欢快地跑了几圈消食，随后便趴伏下来。

“主人交代过，要给你充足的休息时间……”胧咕哝着，银色的眼眸缓缓合拢，“那我自己训练去啦！”

她仿佛沉入了无形的数据之海，周遭彻底安静了。

唯峨也放下心来，开始梳理今日战斗的体悟与收获。

不多时，手腕上的护腕发出两声清脆的“嘟嘟”轻响——是视频通话请求。

唯峨垂眸一看，光屏上赫然显示着“月尹”的名字，她没有丝毫犹豫，指尖轻点，接通了通讯。

月尹的身影清晰地投射在唯峨面前，她似乎刚结束公务，身上还穿着剪裁利落的执行官制服，黑发一丝不苟地梳理整齐，只是眉眼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倦色，被光影掩去了大半。

她的目光先是习惯性地扫过唯峨所在的帐篷环境，随即落在唯峨身上，唇角勾起一个极淡的弧度。

“晚上好，唯峨。”月尹的声音透过光屏传来，比记忆中的更添几分清冽的质感，仿佛带着诺瓦国夜间的凉意。

她的目光似乎穿透了空间，落在唯峨身后安静趴伏的银狼身上，神情了然，“看来，那小家伙总算消停了？能量监测显示她已达上限，没再给你添麻烦吧？”

“麻烦谈不上，精力确实充沛得惊人，学习能力也强得可怕，一整天都在缠着我打。”

“倒是你那边……听起来会议很棘手？诺瓦国那边湿气重，昼夜温差也大，你身体……还撑得住吗？”唯峨语气中难得带着关切。

“无碍。这点湿冷，比起某些议会厅里陈腐发楣的空气，倒显得清新多了。”月尹的回答逐渐褪去公务化的语调，变得轻松起来，“不过是几个冥顽不灵的老家伙拖着流程罢了。放心，如果工作处理得快……”

她故意将尾音拖长了一点，像是在掂量一个可能性，又像是在给一个承诺，“说不定，还能赶上你夺冠的时候呢。”

“真的？！”唯峨脱口而出，声音里那份努力维持的平稳瞬间被打破，透出难以掩饰的惊喜和期待。

她似乎意识到有点失态，扭头轻咳了一声，强作镇定道：“嗯，第一名当然是轻轻松松。” 将那句几乎要冲口而出的“那你快回来”硬生生咽了回去。

她听到了月尹的一声轻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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