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4. 第1章

白棘再次睁开眼，目之所及依然是那个破败的实验室，眼前跃迁舱体表的蓝光正在缓缓褪去，嗡鸣声渐弱，又回到了新的时间线。

“回到了新时间线”，这样的用词很怪异，但事实确是如此，跃迁者不断通过时间旅行修正时间线，而每次跃迁结束后他们“回到”的，都已经不是之前的时间线。

上一次，他们所处的是虫族与人类融合的“共生文明”，而这一次，当特斯拉结点的历史被修正，新的世界又会变成怎样？

白棘有些吃力地站起身，第一时间便转头确认，直到看清身边安全回归的只有6名同伴后，她的眼神之中不免显出些不易察觉的黯然。

布兰温没有回来。

她与玛可辛和编号011一同在那废墟之中搜寻了整整一天，没有一具尸体、一个被营救后的名字属于布兰温，她们并未找到她，布兰温，生死未卜。

于是在回来之前，白棘总是抱着些幻想，或许布兰温已经逃出生天，或许她在自己不知道的时候，也通过被隐藏在原地的跃迁舱回到了这里，或许……

她总觉得布兰温只是“消失了”，毕竟他们真的没有找到她的尸体，或许她被滞留在了1890年代，比起彻底死亡，究竟哪种结局要更好，如今连白棘自己也不知道。

白棘知道，这样的机会很渺茫，但在真正回来之前，她总还报了些幻想，无论是身手还是警惕程度，布兰温犹在她之上，所以若是自己能够逃脱，布兰温……或许也可以。

那一柄不知何时幻化出来的刀直插进布兰温的心口，可即使是这样她也没有立即死亡，她还能挣扎着逃离，并警告白棘“它们要自爆”，她还能与白棘配合着逃到离温室门口那么近的距离。

只差一点，白棘就能救出布兰温了。

这是第一次，白棘真正失去始终与她一起进退的同伴，比起之前被滞留在1954年的卢锡安，甚至比起曾一同战斗过的梅林来说，布兰温陪伴她的时间要久得多。

在过去无数个最重要、最艰难的时刻里，布兰温都陪伴着她，在中世纪面对饥荒骑士时，在她以“叛国”罪名被逮捕之后，在她只带着几个人前往冰原寻找先知时，在……这整个跃迁行动之中。

可这一次，她没有陪着她，走到最终要去的那个新纪元。

白棘罕见地沉默了许久，她看着身边的同伴一个个醒过来，如今跃迁者已经由最初的9人，变成了现在的7个人。

之后还将会有人死亡，有人滞留，有人下落不明，这些陪伴着她一路走来的人，最终又有几个能陪她一起走完这条路，去到那个似乎永远都到不了的终点？

甚至她自己，到底能不能抵达那所谓的终点？

她强自压下心中的烦闷，强打起精神，见其他几个跃迁者都已经陆续准备好，便也隐藏起情绪，嘱咐众人准备好离开跃迁舱。

之前在共生文明时，跃迁者便与塞巴斯蒂安有过约定，每次跃迁者归来之时，他都会在这里等待，而跃迁者也会将整个故事一次次重复讲给他听。

但这一次，白棘却并未想好究竟该如何与塞巴斯蒂安言说。

布兰温最后的愿望是“不要将我的事告知塞巴斯蒂安”，跃迁者当然可以将她的所有事全部从讲述中抹除，但这也同样意味着，他们将刻意抹除布兰温这个人的存在。

从此，布兰温将会只存在于跃迁者的记忆之中，就像之前的卢锡安那样。

白棘知道，同伴们在等待着她的决定。

沉默良久，她终是缓缓地摇了摇头，未再说什么，只是从外衣内袋取出那块怀表，眼神盯着那一行被刻上去的小字：

“我们终将在无数未来里重逢。”

当她再次将眼神从怀表上移开时，她看见了观察廊上的塞巴斯蒂安。

就像之前的每一次那样，塞巴斯蒂安的面容从未改变过，依然是面容苍白病恹恹的样子，深褐色的卷曲长发依然散在肩头，脸上的笑容恰到好处，让他整个人显得彬彬有礼。

这次与共生文明时不同，他的身下是一副熟悉的，看起来精巧许多的轮椅。

塞巴斯蒂安的脸上仍带着些戒备和疑惑的神情，他金色瞳孔的双眼紧盯着突然出现在那架废弃许久的跃迁舱门口的7个人。

似乎是被某种发自本能的信号所指引着，他在今天的早些时候带着亲信来到了这里，似乎要在这里等待什么，但他并不知道，自己要等的究竟是谁，或是“什么事物”。

他在这里等了许久，就在他自嘲地摇摇头，准备离开时，那架破败的跃迁舱，忽然有了些动静。

这架跃迁舱似乎从很久以前便被遗留在这里，没有人能说清它究竟是何时、何人所建造，更不知它为何会在此，只是它就这样理所当然地停在了这里，像是凝滞在时间里的某个“琥珀”里的生物，等待着重见天日的那一天。

而今天，就在刚才，塞巴斯蒂安看着那架从未曾有过动静的跃迁舱，忽然间，整个舱体开始发出某种低沉的嗡鸣，伴随着某种有规律的振动，舱体渐渐被某种蓝色的能量光覆盖着，当那光线由柔和变得逐渐有些刺目之时，舱体的振动也随之戛然而止。

之后没过多久，那破败的舱门竟兀自被打开，从舱体之内走出的，便是眼下与自己隔着观察廊的玻璃相望的，站在实验室中央的7个穿着奇装异服的人。

不知为何，这7个人身上似乎总有某种熟悉的感觉，仿佛在此之前，在很久以前，他们与自己曾并肩作战。

塞巴斯蒂安不再犹豫，他转头冲着身后的人低声嘱咐了几句，身后紧随着他的副官约瑟夫便点头会意，谨慎地打开观察廊上勉强还能运作的通话设备。

随即副官推着塞巴斯蒂安的轮椅上前，让他挨着通话设备更近了些，塞巴斯蒂安则身体前倾，冲着里面尽量礼貌地发出问话：

“跃迁者，你们好，似乎我需要先向你们做个介绍，这里是被称作‘悬浮文明’的时代，我是反抗者阵营的领袖塞巴斯蒂安。

在我的意识深处，长久以来总有一个与‘跃迁者’的约定，我遵从约定来到这里，也见到了你们……想必你们便是‘跃迁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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