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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针渡厄》

51. 京城风云(6)

永康二年,新年伊始。

周宁之事带来的讨论在新年的到来中逐渐消失,如同被层层新雪覆盖的旧痕,虽未全然抹去,却也暂时被这铺天盖地的白与红掩去了锋芒。

京城的雪早已不知道下了几轮,鹅毛般的絮片似乎无穷无尽,将朱墙黛瓦、长街小巷尽数裹入一片素白晶莹之中。大街小巷红彤彤的一片,是家家户户新贴的春联和倒福,。积雪被扫开的主道上,行人裹着厚厚的冬衣,步履却带着轻快的年节气息,呼出的白气与蒸腾的年货香气交织在一起。

人们都在为即将到来的春节做着最后的准备。

一辆青布马车碾过厚厚的积雪,发出沉闷而规律的咯吱声,缓缓驶过这喧闹的街市。车帘低垂,隔绝了外界的喧嚣与寒气。

车内,萧景珩靠坐在软垫上,修长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暖炉光滑的珐琅外壳。炭火在精巧的铜炉里静静燃烧,暖意融融,将他玄色锦袍上沾染的一丝寒气也驱散了。车窗外透进来的光线,映着他轮廓分明的侧脸,神情沉静如水,唯有那双深邃的眼眸,偶尔掠过车帘缝隙外飞速闪过的、张灯结彩的门楣和行色匆匆的笑脸。

“大人,前头就是东市了,人越发多了,车怕是走不快。”车夫的声音隔着厚厚的棉帘传来。

“无妨,慢些便是。”萧景珩的声音低沉平缓,听不出情绪。他微微撩开一角车帘,目光投向熙攘的人群。一个糖人摊子前围满了孩子,晶莹的糖浆在冬日的寒气里迅速凝固成各种活灵活现的形状;旁边的爆竹铺子,伙计正麻利地将成串的红鞭炮递给客人,哗啦作响。

街边茶肆里,隐隐传来几句闲谈,似乎又提到了“周宁”“玉髓案”等字眼,但很快便被邻桌讨论年夜饭菜单的洪亮嗓门盖了过去。年节的喜庆像一层厚厚的糖霜,暂时封住了所有不合时宜的滋味。

萧景珩放下车帘,将那份喧闹与红火隔绝在外。车内恢复了安静,只有炭火细微的噼啪和车轮碾雪的声响。他闭上眼,指节在膝上轻轻叩击了一下,仿佛在无声地计算着什么。这满城的喜庆祥和之下,暗流是否真的平息?周宁之事虽被新年的热闹暂时压下,但余波未靖,牵扯其中的人,心绪恐怕也难如这满街的红灯笼一般纯粹明亮。

马车继续在雪路上缓慢前行,朝着某个特定的方向。车内的温暖与车外的严寒,在这永康元年的岁末,交织成一片复杂而微妙的图景。萧景珩知道,有些事,不会因为春节的到来而真正停止,有些线头,须得在爆竹炸响之前,彻底理清。

东市,程风和贺遥相对而坐,桌上摆放着几样吃食,一副相谈甚欢的场景。

二人心不在焉的说这些家常话,视线却牢牢锁在远方的小摊上。

玉髓案虽告一段落,但新辉教却并未瓦解。萧景珩有猜测新辉教是由萧晦明掌控的,但如今萧晦明和苏复早已如土,死无对证。

新辉教随着周宁的入狱消停了一段时间,如今年关将至,他们似乎又隐隐作祟起来。

如今祭祀依然失败,萧景珩也一时不知道新辉教打的什么主意。只是最近京城内疑案突发,大多数都是浊气入体而亡。

贺遥和程风已经观察那个商贩五日了。小摊并不突出,只是卖一些普通的首饰罢了。大街上这样的摊贩有好几家,因着新年将至,人们回家时总会买上那么一两件,带给家中的女眷。但奇怪的是,一半死者生前都曾路过那个小摊,并停留了一段时间。

凭着这几日的观察,如今已经确定那摊贩是新辉教的一员。趁着人们挑选首饰的时候,悄悄将浊气放出,扰乱京城。

眼看日薄西山,街上的人们陆续离开,赶回家和家人一同迎接新年的到来。

萧景珩赶到时,那摊贩已经伏法。贺遥和程风将他紧紧捆绑起来,一同看守着。

鉴妖司办案,在闹市引起了不小的注意。但很快官兵们将此处围了起来,看热闹的人群见状,也不自讨没趣,三两讨论着离开。

“先押回去。”萧景珩瞥了一眼吩咐道。

他随意拿起摊上的一支木簪,端详了一会,并未发现异常。

那为何会有许多人选择在这购买?萧景珩有些疑惑。

一旁的心腹见状觉得有些好笑,说到:“大人这就不懂了吧。年关将至,许多人看到都会想给家中女眷带几样回去。这摊贩上的样式新奇,价格还比其他摊贩低上三成,这才有许多人在此停留。”

萧景珩对首饰的样式并不了解,因此并未想到这一层。经过提醒,倒一下子想通了。

今夜便是除夕,大街上已不剩多少人。

家家户户都挂上了灯笼,点亮了回程的路。

眼见危机解除,萧景珩也没有过多要求。安排好日常的巡逻后,剩下的人也结束了一天的工作,开开心心往家赶。

萧景珩登上马车后,并未第一时间往回赶。沈青黛如今开了一家医馆,收费不高,还经常为一些贫苦人家义诊,虽说近日新招了几位学徒,还是人满为患,经常忙得很晚才回来。

经过方才的事,萧景珩本准备了一些礼物送给沈青黛,其中包括母亲留下的玉佩。但想着有些郑重,加之方才心腹的提醒,他想着再挑几样首饰。

沈青黛平日不喜太过打扮,繁重的饰品会影响她的诊断,更不利于她的出诊。因此,她通常用一根朴素的发簪将头发高高挽起,其余则一切从简。

萧景珩了解她的喜好,并没有选那些带着长长流苏或太过笨重的样式。

回到府中,沈青黛也刚好到家。换下了带着浓重药气的衣裳,她也许久没有和别人一同过年了。一席红衣更衬得她的美貌,外面披着一件狐皮大氅,是萧景珩特地做给她的。毛领十分柔软,沈青黛有时会将自己缩进大氅里,眼睛微微眯起,和小猫一样。

当然,这都是萧景珩不经意注意到的,沈青黛本人并不知道自己在萧景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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