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第 21 章
刺眼的灯光照着垂直竖起的铁床，上面绑着一个苍白的人形，被皮质的拘束带捆绑着，固定住喉咙，双手以及腿部，眼睛也被用眼罩覆盖住。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着，那个人形一动不动，仿佛是无知无觉的尸体一样，反而是隔着玻璃的另一侧，穿着黑色制服的男人直勾勾地盯着里面，他的面部组织还算紧实，但精神似乎已经垮得差不多了，五官的走势朝下，整个人呈现出一种怪异的沧桑感。
“长官，长官……”
旁边的下属叫了两声，杨科长才陡然清醒了过来，迷迷瞪瞪地望向他，像个神智不清的老人一样。
下属看着对方这样，心中更是忐忑，硬着头皮说道：“真的还要继续审下去吗？都已经两天了……”
他瞥了眼审讯室里的人。
那天也不知道是发生了什么，原本说好了要和那个学生私下聊会天的长官突然在房间里大喊大叫起来，那个叫声实在不算体面，听起来像个精神病人，他们冲进去后，就看到男人瘫在地上乱叫，而旁边的白发学生则是一副束手无策的样子。
从当时的情况来看，明显就是杨科长在突发恶疾，而且居然在没有打审批的情况下用刑……
见杨科长不理他，下属又继续问道：“您是想从那个学生嘴巴里撬出什么啊？”
他都快要急死了，男人什么话也不说，只是让他把人压住绑起来，每天上班后其它事情也不做了，就只坐在这个房间里直勾勾地看着里面。
里面尸体一样的人形终于动了下，似乎是想要深吸一口气，但因为拘束带的束缚作用，连胸口稍微大幅度一点的起伏都做不到。
被这样绑着，撑不了几个小时就该难受得想死，何况是两天两夜。
“长官……”下属再次看向旁边，但杨科长的眼皮一点点地耷拉下去，点了几下头后，就响起了呼噜声。
下属再也忍受不了，走出审讯室透口气。
“里面什么情况了？”守在外面的同事问他。
“长官睡过去了，我腿有点麻，就出来走走……”
“不会又打牌打通宵了吧？”同事挤眼，“上次汇报会上都能睡，也真是苦了你跟他了。”
下属笑得有些命苦：“别提了，现在最要命的还是里面那个学生，他是异能者，长官就那么把他压着，再不放人迟早出事。”
“所以到底为什么要把人扔刑讯室里？有什么凭证吗？”
“没有。”下属犹豫了一下，“只是那天我冲进去的时候，长官指着那个学生语无伦次地在说什么，说什么他就是……”
下属没有办法从那团含糊的发音中确认出具体的词汇，倒是同事开玩笑说道：“是什么？你们正在查的那个高危异能吗？”
下属也跟着笑了起来：“怎么可能。”
激烈的电流穿过身体，电得四肢胡乱抽搐着，发出如同死猪一样的惨叫声。
已经不知道持续了多久，在这种方他连时间的概念都感知不到，周围弥漫着虚无的灰雾，但他身下又确确实实被绑在椅子上。
一个矮小的人影从雾中走出来。
看着只是个十岁出头的小孩，秀气到有些孱弱，齐耳的白色头发下，圆幼的线条显得一团稚气，但那张脸上的神情却无比沉静。
拿着手里的那根针管，往上推了一点，红色的药水从闪着寒光到针头里溢了出来。
「认识这是什么吗？」那孩子轻轻问道。
他目眦欲裂地看着那管针一点点地靠近他的皮肤，无法控制地发出远超之前的凄厉喊叫。
刺耳的惨叫被蒙在了隔音良好的审讯室内，眼皮沉沉地压着，身体根本无法动弹，但感官又无比真实地体验着这一切。
在下属透完气开门回来时，看到的是摔在地上抽搐的男人。
他赶忙把人扶起来，男人缓缓睁开的眼睛里布满了可怖的血丝，他刚要说点什么，杨科长推开了他，连滚带爬地冲进去，一把扯过白发学生的头发声嘶力竭地问道：“你到底想要怎么样？”
蒙在头上的眼罩在这样粗鲁的力道下滑下来一点，白色的睫毛颤动着往上抬起来一点，露出那双灰色的眼睛。
就像是梦境中的那团迷雾一样。
无法控制的恐慌吓得他缩了下脖子，杨科长语不成调地胡乱问着：“你到底想要怎么样……为什么……”
他惊恐地吞了下口水，脑海中不受控制地回忆起那天的场景。
同样的迷雾，同样的实验椅，同样的小孩。
他本来都意味自己要困在那个梦里出不来了，但却没想到、没想到最后还能醒过来……
所以他第一时间把人绑了起来，原本以为只要控制在自己手里就好了。
但自从那天以后，他发现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突然睡过去。
只要一睡着，浮现出来的就是那团灰色的雾，从雾中走出来的人，是他曾经无数次隔着双面玻璃，居高临下作为一个看客时看到的那个白色头发的孩子。
“那为什么要让我醒过来？啊？”杨科长扯着他的头发往自己这边拉过来，那些束缚带深深地勒进了戚徊的身体里，但他却恍若未觉，只是一动不动地看着男人。
“梦境哪有现实可怕。”他喃喃说道，“你喜欢这种感觉吗？”
杨科长脑中的最后一根弦绷断，他伸出双手去掐住戚徊的脖子，然后往死里收力。
但马上，那股令人感到绝望的困意又席卷上来，男人无力地感受着自己即将失去对于身体的控制权。
戚徊面无表情地低头看着脖子上的那双手，这时，外面突然传来杂乱的争吵声，他心念一动，脸上一点点挂起脆弱的无助。
杨科长突然又不困了，他顾不得细想，只想着一劳永逸把人弄死，却被人从后面扯过衣服，然后一拳砸在脸上。
“你、你是什么人？”下属震惊说道，“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吗？也敢乱闯……”
他话音突然弱了下来，因为认出来这个闯进来的红发少年身上穿的是异高的校服。
“不好意思就这么打扰了。”没什么精气神的声音从身后响起，不修边幅的男人双手插在口袋里走进来，“我来接一下我的学生，听你们的人说就在这里。”
“这、这不是付绪老师吗？”下属明显也认得来的人是谁，听到这话顿时慌了起来。
“没错，就是这里。”徐明引一脚踩过倒在门口看守的那个人，脚步轻盈地走了进来，“我看情况实在不对劲，就想着通知你们一声。”
他踩过杨科长的背一跃来到戚徊面前，姜焰正手指颤抖着解掉那些束缚带。
“天呐，这也太凄惨了吧。”徐明引端详了下戚徊的脸色，伸手碰了下缠在胸口的最后两根束缚带，带子轰得一下砸在地上。
戚徊无力地往前栽倒，姜焰接住了他，把他抱在自己的怀里。
“是你啊，姜焰同学。”戚徊虚弱地睁开眼睛，那双灰色的眼睛里缺少焦点，但依然轻飘飘地落在他的身上。
“没事了，现在没事了，我还带了付老师过来，学校一定会解决好这件事情的。”他把戚徊抱了起来，对方的体重也很轻，脑袋无力地倚靠在他的怀里。
“你……你要把他带到哪里去……”杨科长挣扎着爬过来，抓住姜焰的脚。
姜焰脸色黑了下来，一脚把他踹开，尤嫌不解气地用踩了好几脚。
男人几次想要说话，被接连踹在脸上的一脚又一脚堵了回去。
他抬头看过去，白发少年柔弱地倚在朋友的怀里，垂下去的眼睛淡淡地看着他。
他看到对方的嘴唇翕动了下，开开合合似乎在说着什么。
「我会一直待在你身边的。」
这话简直就像是厉鬼的诅咒一样。
男人试图站起来，但没站稳又一头栽倒了下去，只能在原地无力地大喊：“你们不知道吗？他就是那个魇仙——”
戚徊在姜焰的怀里瑟缩了一下，手指应激般地抓住对方的衣服：“他……他这两天一直都在逼我承认这件事情……”
姜焰心跳都漏了一拍。
原本还在和下属交涉的付绪看过来一眼：“想要押人强行画押给上面交代吗？都什么时代了，贵局的做法还真是老套啊。”
下属都想找个地缝钻进去得了，恨不得直接把他长官的嘴给捂住。
“来人，把他拦住，不许让他出去……”
他话还没说完，徐明引已经一脚踩在了他的头上：“适可而止吧大叔，真的很难看啊。”
男人被他踩得脸都抬不起来。
“总之，这件事情我们不会这么了了的，就算是特情局，这样做事也太难看了点吧。”付绪转回去继续说道，下属只能干笑着不断圆场，先把这尊大佛给请出去再说。
“戚徊！戚徊！”
凄厉到完全不像人类能够发出来的声音依然在后面响着。
“他就是个恶魔啊！”
“你们今天带走了他，早晚有一天会后悔的——”
戚徊一直在回头看着。
“别停他在那里胡言乱语了，已经没事了。”姜焰自责说道，“当时我真该拦住你的。”
“早晚会经历的。”戚徊喃喃说道，“刚好，也算是遇到了好久没见的老朋友……”
姜焰有点没听清：“你说什么？”
戚徊没再说话，只是对他笑了笑。
“戚同学，你感觉怎么样？”上车后，付绪询问道，“身上有没有什么伤口，需要我提前联系一下治疗系异能者吗？”
戚徊缓缓摇头：“谢谢老师，我没事。”
“是吗？”付绪握着方向盘，眼睛目视着前方，“虽然还有好多问题想问你，但暂时先算了吧，你现在还是比较需要好好休息吧。”
戚徊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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