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量体
萧砚脊背一僵,苍白如纸的手倏然搭上扶手,指节绷紧死死扣住边沿,肩颈的线条也随着呼吸轻轻颤抖。
姜晚连珠箭般的问话,一字一句,皆触中他心头要害,好似利剑一般将他终日掩藏的惶恐狠狠剖开,而后无情地曝露在刺眼的天光之下,令人备受煎熬。
他忽而低笑一声,笑声很轻,瞬间散在满庭梅花芬芳中,不知是在笑姜晚的坦然无畏,还是对自己的嘲弄。
“姜晚,你见过北境的鹰吗?”
他开口,声音低哑。
姜晚不明所以:“什么?”
“折了翅膀鹰,哪怕侥幸活下来,接上最好金翎,也再也飞不上云层。”
“你凭什么以为,一个就能让废了三年的腿重新……”他说到此处停住了,仿佛触碰到什么难以言说的隐痛,“……就凭楚桎无依无据的一番说辞?”
姜晚道:“楚大夫既然说了仍有法可解,我又已知晓,便不能当作不知,你当真不想试试?”
“不想。”
姜晚道:“你不相信楚大夫?”
“是。”
姜晚又道:“你不信自己?”
“是。”
姜晚继续道:“那你可相信我?”
萧砚一怔。
姜晚确实不同。
自她踏入北境后,种种不可思议之事都接踵而至。她似乎真的有一股非同寻常的力量,能够化腐朽为神奇。
他忽然发觉自己好像没有理由不相信她。
姜晚趁机上前一步,站到他面前:“哪怕有一分机会能比现在的境况好一些,甚至有可能重回战阵,你也不想吗?”
萧砚别过眼神:“……不想。”
这次他的回应没有那么斩钉截铁,开口前有一丝微不可查的迟疑,似乎在心中拉扯了许久。
是了,姜晚想起那天夜里看到他案上摊开的兵书,一个还想着如何排兵布阵的人,还心系着战局的人,如何能忍受得了自己被囿于一方狭窄的庭院,做一个独看风雨的闲人?
姜晚决定再添把火。
“这么说来,你是真的认命了?”
墨色的眼底只剩死寂与麻木,像是被那年血染的冰雪彻底冻透了,连最后一丝心气都被磨成齑粉。
可她不信激不起那团火。
“你若是认命了,那些曾经在战中丧命的将士、流离失所百姓,还有李老将军,他们的血都白流了吗?”
姜晚的声音步步紧逼。
“那个害得北境民不聊生的罪魁祸首,阿木尔,可是还活着。”
阿木尔是乌尔汗第三子,当年侵袭北境的胡人统领之一。
当年阿木尔为先锋,连夺数座城池,手中沾满北境无数将士的鲜血。现任乌尔汗垂垂老矣,阿木尔战功赫赫,在胡人部落中威望极盛,是最有望成为新乌尔汗的王子。
若真有这一日,恐怕北境难得安宁。
“若是有朝一日,阿木尔卷土重来又该如何?北境如今好不容易有了起色,到时若无壁垒可依,你难道忍心再让悲剧重演吗?”
“你不能认命。”
“鹰纵然一时飞不上云层,可它仍然是鹰,照样能让燕雀之辈胆寒。”
“你方才问我凭什么以为,”姜晚目光如炬,字字珠玑,“就凭你刚才犹豫了。”
这一瞬,她仿佛看到那一池沉寂的墨色中,有暗流在翻涌。
“你比任何人都清楚——”
“你根本不甘心。”
姜晚最后的话语在耳边震荡,像一颗石子骤然砸破冰冻的湖面,激起冰层下沉寂已久的湖水。
有什么一直被压抑的情绪顺着开裂的缺口喷薄而出,还有些许他自己也不愿意承认的松动。
风吹动梅树枝叶,卷起地上零落的梅瓣,满地落红像红毯一般铺开,像极了那一日的满地鲜血。
姜晚说对了,他确实不甘心。
“楚桎的法子,你有几成把握?”
这句话落入姜晚耳中时,已不再是它原本的意思,没有拒绝便是同意。
“你同意了?”
姜晚眼中闪过一丝雀跃,连她自己都没意识到这份欣喜又多么明显。
萧砚颔首应下。
“既然如此……”姜晚往衣袖摸索几下。
几息后,倏然从袖中抽出一卷银白色的软尺,“唰”的一声展开,她道:“那就先量量尺寸吧!”
萧砚目光落到她手中之物上:“你怎么还随身携带这个?”
姜晚淡然一笑:“习惯了,总有用得上的时候,这不就用上了?”
这也算是她的职业素养吧。
见姜晚拿着软尺上前一步,萧砚看了眼天光正好的庭院,日光洒落,他迟疑了一下:“就在这?青天白日的,怕是不妥。”
姜晚已经半蹲下来:“不用麻烦,就在这量吧,省的来回折腾,再说量个尺寸数据而已,有什么不妥?早量完早动工。”
她俯身时,从萧砚的角度只能看到她乌黑的发顶,长如蝶翼的睫毛在眼下微微翕动,眼神认真而专注。
庭中的梅香更浓郁了些,萧砚的视线不由自主地被她吸引,不受控制地落下,最后胶着在她的发旋上,一时竟忘了移开。
姜晚浑然不觉。
软尺灵活地绕过脚踝,又贴着小腿向上,等测到膝盖上方时, 许是不小心碰到旧伤,萧砚膝头轻颤了下。
手上软尺因他细微的动作偏了毫厘,却见姜晚忽地抬头,萧砚不及避开,就这么直白地对上她的眼眸。
“别动,”姜晚皱眉,语中带了些怨怼的意味,“你这样,我量不准的。”
说完后,姜晚俯首继续,好像终于感受到的头顶的那束目光目光,姜晚颇为不自在,忍不住又抬起头。
恐怕手上失了准头,她索性抬手轻轻在那双墨眸前晃了晃,道:“别看我,看前面。”
萧砚回过神来,并未多说,低低应了一声便将眼神别开,乖乖看向远处的梅枝,耳尖却悄然漫上赤色。
软尺重新贴上衣料,虽隔着一层布料,仍能感受到她指尖的温热。那温度随着软尺的辗转,在伤处带起一股酥麻,顺着皮肤一路钻进心底。
隔着衣料能触碰到下面凹凸不平的旧疤。许是意识到方才萧砚方才的反应是因为自己不慎碰到伤处,姜晚动作轻了些。
这里……当时怕是伤的很重吧,脑中再次浮现楚桎描绘的画面,姜晚心中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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