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8. 夜谈
他的语气诡异中夹杂着冷嘲热讽。
只要稍微敏感一点的人都能品出不对来。
宋琢玉却像是浑然不觉，只认真地道：“就是因为太顺利了，让我感觉很不安。”
“不安？”
霍陵轻哼一声，不得不说有时候女人的脑回路是真的很难理解。
宋琢玉朝掌心呵了一口气，小声道：“世子哥哥可能不知道，我从小到大就特别倒霉，几乎没有遇见过什么好事情，所以来之前我早就做好了此事失败的打算，就算要成功，它也该是一波三折才能成就好事，可现在，没有任何阻碍，简直顺利得不像话，如今我心中的不安似乎是在提醒我，若是答应了，终有一日为会后悔今日的决定。”
此时已至夜半三更，院子里好几盏灯笼或许是因为蜡烛燃尽了，早已熄灭。
剩下的几盏灯也就勉强散发出昏黄的光芒，那光落在少女的脸上，显得格外地莹润饱满，藏匿在阴影里的唇瓣一翕一合，一股冷香四散开来。
霍陵想，这院子里只有一株桂花树，这个季节哪里来的冷香。
他的思绪不自觉地发散，待反应过来后，视线又落在对面的少女身上，他后知后觉发现一件事。
诡异的，荒谬的，他居然会在这样一个深夜，与一个少女闲聊她的终身大事。
霍陵觉得自己简直是疯了，他摇摇头，言简意赅地总结了对方目前的状态，那就是，“杞人忧天”。
宋琢玉并不反驳，反倒笑着点头，“可能是有一些吧，但我有这样的直觉。”
她忽然又一脸希冀地抬起头看向霍陵：“那作为一个局外人，世子觉得我应该如何选择？”
霍陵沉默良久后，道：“这是你的事，为何问我。”
宋琢玉毫不避讳地道：“旁人不是常说，当局者者迷，旁观者清，况且世子哥哥你又有状元之才，希望你可以作为一个旁观者，作为一个男人来给予我一点建议。”
霍陵问：“你喜欢他吗？”
宋琢玉思忖片刻：“不知道，不过见了几面，谈得上什么喜不喜欢的，但是感觉他似乎很适合我，”
霍陵点头：“表兄很好，他很适合你。”
那一瞬间宋琢玉下意识地眼睑下垂，遮住了晦暗的神色，老实说她很失望甚至有些生气。
原本以为这个男人今日的行径是吃醋了，现在看来似乎并不是这么一回事，但凡他有一丁点喜欢自己，也不会劝自己嫁给旁人吧！
再谈下去似乎也没什么意义了。
宋琢玉不动声色，反而笑了笑，认真道：“谢谢世子提点，我会认真考虑这件事，夜深了，世子还是早些歇息吧，我也回去了。”
“不过……”霍陵轻笑一声，又接着说，“这桩婚事的确有个地方不妥。”
宋琢玉心头微动，原本失落的的心，又被重新提了起来，她露出困惑的表情，问：“世子指的的是？”
霍陵拂去了石凳上的枯叶，让她坐下，显然是说来话长。光线昏暗，即使坐得那么近也只能隐隐看得清对方的五官轮廓。
她本以为霍陵所说的不妥，是从双方身份背景，家庭桎梏等方面得出的结论，哪知道张口就从一百年前整个大晋权利更迭开始叙述。
最后说到她的母亲吴氏，这个宋琢玉已经略有耳闻了，据说是吴氏看上了霍瑱的那张脸，硬是拼着与家族决裂非要嫁过去的，因此导致被母家厌弃，她现在都不能与娘家来往。
霍陵道：“你是聪明人，从外祖父非常疼爱我和溪儿可以看出，她并不是真的讨厌她那个叛逆的女儿，而是没办法。皇上将勋贵士族与寒门清贵划分得泾渭分明，便是以此让他们相互制衡敌视，内乱，以此巩固皇权，所以那件事外祖父为了整个吴家的前途，不得不抛弃女儿。”
“倘若你嫁进了吴家，也是一样的道理，自此之后只能与侯府斩断联系，至上明面上是如此。”
宋琢玉皱起眉头，追问：“可是吴家不是照样接纳你们兄妹二人，又为何不能与夫人来往。”
“是投诚的态度，当年吴家在这件事中拿出了强硬的态度那便足够了，外祖毕竟是战场上厮杀出来的枭雄，他是一个臣子更是一个父亲，抛弃女儿是不得已的决定，至于孙辈他想照应一二，皇上大约也只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一味地屈从于帝王，也是懦弱的表现。”
宋琢玉沉默良久之后，轻声道：“多谢世子，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霍陵嗯了一声。
此时已经到了后半夜，一丝多余的声音都没有，宋琢玉几乎能听到男人的呼吸声，也能闻到他身上的味道。
她心里有种隐秘的喜悦，其实他说得这么冠冕堂皇，牵扯甚广，其中必然存着一份私心，正是这份私心驱使他，与她这般分析利弊。
宋琢玉起身告辞，转身回屋。
走了几步，停了下来回头看了一眼，见霍陵仍旧站在原地，身姿如松。
她忍不住问：“世子还不去睡么？”
霍陵理所当然地道：“我看着你回去。”
宋琢玉嘴角微微勾起，点了点头。
她有预感，这个男人已经开始在乎她了，怀着这样的心情，宋琢玉回到了房间，将门合上，背靠着门，抬头看着黑漆漆的屋顶，心情大好。
此时的霍溪还睡得正香，全然不知道宋琢玉起来过。
第二天，所有人发现宋琢玉对待吴四郎的态度变了。
从之前的羞涩闪躲变成了礼貌坦荡。
吴四郎不是什么不识趣的人，明眼人都看得出，这是姑娘家在释放信号，表示两人成不了，他怎么也想不明白是怎么一回事，明明昨日对方还一副温情脉脉的样子，不过一夜的功夫全变了。
思考半晌后，他猜测大约是自己昨日之举过于刻意及孟浪了，将姑娘家给吓到了，想跟人家解释，又不好开口，顿时后悔不迭。
他如何知道，自己的好表弟，深更半夜与她促膝长谈，分析利弊，最终让她下定了决心。
年轻的男女照旧一起玩，只不过今日那些旖旎的氛围不见了。
吴四郎多少还是有些失落的，他自认为人品家世样样不差，如今好不容易对一个姑娘略上了点心，居然会落到这个下场。
他偷偷瞥了一眼正在与四娘五娘说笑的宋琢玉，心中甚是不忿。
甚至想私下找她询问原因，获许还有挽回的余地呢！
忽然有人拍了拍他的肩膀，打断了吴四郎的沉思。
是表弟霍陵，他问：“四哥，今日天气好，去比划比划？”
吴四郎正郁闷呢，正好能借此发泄一下，自然同意了。
双方的比试便从从前的有来有回，你来我往，变得杀气凛凛，从外人的眼光来看，不像是表兄弟，倒像是生死仇敌。
每一招每一式都充满了杀伐之气，所有人都品出了不对来。
五娘忍不住道：“四哥今日好凶啊！”
四娘瞧了一眼宋琢玉，缓声道：“嗯，大约是心情不好吧。”
可宋琢玉从头到尾，不动声色，脸上也没有丝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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