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风雨欲来
金明昌二年,沂王府。
院中两株含苞欲放的石榴,两株初见凋零的山茶,一个空鸟笼。
久雨初霁,石抹托里正在把箱子里的书稿一页页摆放在院中木架上晾晒。
宣孝太子薨后,她打扮一向简素,素白暗花的交领小袖,皂纱笼髻,插着五枚白玉钿。
不是的,其实旧年在东宫,阿娘便是这样的。完颜瓒在心底说。
“阿娘!”
提起笑容,完颜瓒笑着上前:“今夏大雨,潢水改道,冲出了一些前朝石碑,我带人拓印下来,阿娘看可有用?”
石抹托里接过木盒,打开看,里面一卷小臂粗的宣纸,合上盖子放到一边:“阿怜有心了,我晚上再看。”
完颜瓒满足地笑了,连夜誊抄,骑马回京的疲惫一扫而空:“我既然接阿娘入府奉养,自然是要阿娘活得自在。搜集些和前朝有关之物,儿一介闲王,无人在意,阿娘实在不用担心我。”
“儿知道的,如同记事后阿娘常给我讲我生母的事一样,阿娘只是想不忘来处。”
石抹托里应了一声,完颜瓒撸起袖子,帮石抹托里翻晒书稿。
“等明年春,我陪阿娘出去转转。”完颜瓒声音一顿,“阿爹刚去时,阿娘不便外出,如今皇兄即位,我陪阿娘将那些没看过的辽寺走一遍。不如就去应州?我听说那有一座保存完好的释迦塔。”
完颜瓒边说边晒,动作麻利,他自幼常帮石抹托里做这事,里面很多内容早已看过数十遍。
瞥到一张粘着两片残章的纸,完颜瓒定睛一看:“辽兴宗……还是只有几段残稿?”
石抹托里:“海陵庶人去后,《辽书》也被焚毁,家中只留下祖父手稿,和一些修订其他大儒负责部分的笔记,未见《帝王本纪》,也只有从列传中找到几行相关记载。”
完颜瓒知石抹托里一直想补全兴宗一朝始末,此时看来是不可得了,除非去撅了前朝帝陵。
拿起那页纸,完颜瓒说道:“虽不知平生,在我看来,这兴宗皇帝已经是幸运至极了。母子失和,但是有一个好弟弟,面对至尊之位的诱惑选择把太后欲谋反之事告诉他;英年早逝,离世时有妻子不舍哀哀哭泣。兄弟敬他,妻子爱他,胜过世上大多人。”
石抹托里怔怔不语,看着完颜瓒拿的那页纸。
萧菱生将手中纸对折,再对折,折成很小一个,紧紧捏在手中。
“珠拉,告诉图格,盯紧耶律重元。”萧菱生低声纷纷。
“尤其是,他每一次从太后帐中离开之后。”
珠拉瞧着她家娘子的背影,娘子声音、仪态皆冷静从容,可她就是觉得,娘子在发抖。
“是。”
萧菱生移步从多宝槅子不显眼处摸出那把“明光匕”,傀儡皇帝元子攸于明光殿诛杀权臣尔朱荣后,自己终究没能逃过被乱臣弑杀的结局。
如若没有了耶律重元的通风报信,年轻的帝王又该如何应对来自生身母亲的筹谋算计呢?
耶律济古尔。
萧菱生偏头望榻上熟睡的耶律放鹤奴。
“我们放鹤奴,快要三岁了”。
暗流潜伏在捺钵如常地运转之下。这日,萧菱生和萧薜荔去陪伴法天。
“阿姊,不然你寻个借口回去罢。”萧薜荔说,自从阿姊旗帜鲜明地站在陛下那一边后,姑母时常为难阿姊。
萧菱生浅笑着摇头:“无妨,姑母只是多说两句罢了。又不能真将我如何。”
“唉。”萧薜荔重重叹了口气,“那阿姊寻个借口让我回去罢。”
萧菱生笑笑,牵起薜荔的手。
好姊妹,有难同当。
至萧弄锦帐外,正撞见一青年男子离开,男子俯首行礼。
萧菱生抬手让其起身,男子走后,萧薜荔贴在萧菱生耳边说:“姑母还真是信重他。那是符宝郎耶律玦,出身遥辇九帐。”
萧薜荔离得近,没注意到萧菱生的眼神在听到遥辇九帐时为之一厉。
“姑母说先帝在世时便很赏识这个耶律玦,称赞他必为伟人,想必不日就要高升了。”
萧菱生用力闭眼,将纷乱心绪从心里挤出去,笑面对人,做好迎接萧弄锦挑刺的准备。
奇怪的是,今日萧弄锦瞧着心情十分好,对萧菱生也是温声笑语。
“挞里操劳,都有些瘦了。”
萧薜荔啧啧称奇,不过她是乐见这画面的,也便没有多想。
萧弄锦见萧菱生不卑不亢的模样,心底暗道一声可惜。
“近日挞里可有听说什么?”
萧弄锦疑惑:“姑母所指何事?”
萧弄锦定定盯着萧菱生看,见其似是真不知,道:“想来是无人敢把那些胡话传到挞里耳边,挞里身为皇后,不能只看见朝贡,这捺钵的规矩也该整肃起来了。”
“多谢姑母教我。”
与此同时,王帐中也正说起近日流言一事。
“陛下即位初,便传出过这样的流言,后来因兰陵郡王萧绍宗和国舅萧匹敌谋反一事太过轰动,流言被压了下去。”刘六符皱着眉头,满面忧虑,“现下流言又起,不知是福是祸,是天意还是人为啊!”
“流言……”耶律宗真细细吟玩着这两个字,“若流言并非只是流言呢?”
刘六符双眼蓦地睁大,半晌后,颤着声音说:“陛下,臣您用着还顺手否?”
这种皇室秘辛就这么说出来了,不会是想要把他这条小命也留在这一日吧?
耶律宗真被刘六符的反应逗笑,这还算得上秘密吗?
只不过无人敢反抗太后而已。
今时不同往日,不知阿娘是否还会一笑置之,不将流言放在眼里。
“行了,别装了,过来看看朕的明珠的画。”
刘六符收起苦兮兮的表情,颠颠小跑几步过去案前。小皇子才多大,能拿得住笔吗,就会画画了?
果然是陛下血脉,不同凡俗啊。
刘六符低头一看,马上要出口的溢美之词卡在喉咙里。
这……
刘六符哭笑不得,原来所谓画作,是小皇子五颜六色的手印、脚印。
“你来看,吾儿作画疏密有致,多一掌嫌太繁,少一足嫌太简。”
“……”
刘六符无奈,刘六符微笑,刘六符点头。
耶律宗真看了又看,真好,他的儿子是天之骄子,所有人都喜爱他,没人能夺去他的光芒。
只是,刘六符这反应,耶律宗真不满道:“朕记得,刘爱卿尚未成亲?刘相也不由着你?”
刘六符之父,曾任北府宰相。
刘六符垂眸苦笑:“臣幼时曾定过一桩娃娃亲,后来女方家道中落,下落不明。”
“能与刘卿结娃娃亲,当是著族大姓?”耶律宗真问,与燕京刘氏相匹配者,定非简单的“家道中落”可概括。
“是河间张氏的一支。”刘六符不欲多言。
耶律宗真自觉应照顾心腹情绪,承诺道:“日后刘卿若有意,朕可为刘卿赐婚,便是横帐宗室女也使得。”
“谢陛下,姻缘之事,臣伏惟天意。”
“天意,刘卿此言差矣。若但凭天意,朕与皇后岂会有今日琴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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