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7. 风雪夜归人
秦王登基大典那日,咸阳城的雪下得格外郑重。太和殿前的白玉阶被新雪覆盖,却掩不住阶下甲士的寒芒与阶上百官的肃容。
秦王楚承德身着十二章纹的衮龙冕服,在太庙完成祭天仪式后,缓步走上丹陛,接过内侍奉上的传国玉玺。
当“吾皇万岁”的山呼穿透雪幕时,他腰间悬挂的双鱼符轻轻震颤,那是先皇留给他的遗物,此刻正与新朝的钟鼓共鸣。
三日后,一道《沈氏昭雪诏》自中书省发出,八百里加急送往北境。
诏书以鎏金紫檀木为匣,锦缎包裹的诏书上,皇帝的朱批力透纸背——
“沈氏一族忠烈,为奸佞构陷,朕躬亲为其平反,追复爵位,厚葬遗骨。其女虞怜,赦免除籍之罪,允归北境,永享安宁。”
此时的北境雪山,正陷在连日的暴风雪中。虞怜带着女儿念念住在山腰的临时毡房里,帐外是呼啸的风雪,帐内的铜灯忽明忽暗,映着她手中那枚早已磨得光滑的骨哨。
“娘,外面的风好吵。”念念裹着厚厚的裘衣,揉着惺忪的睡眼钻进她怀里。小姑娘刚满五岁,眉眼间已有了北境女子的英气,却还不懂“昭雪”二字意味着什么。
虞怜抚摸着女儿冻得发红的脸颊,喉间发紧。她想起父亲临刑前在诏狱里写在墙上的血书,想起母亲自缢前塞给她的逃生路线,想起那些为沈家鸣冤却被株连的旧部……
这些年她在北境忍辱负重,不是为了自己能重归中原,只是想让念念知道,她们的祖辈不是乱臣贼子。
毡帘被风雪撞得哗啦作响,亲卫顶着一身雪沫掀帘而入,手中捧着那只鎏金紫檀木匣:“公主,中原的使者到了,说……说新帝给您颁了诏书。”
“公主”二字,是北境王帐的旧部私下对她的称呼,既是敬重,也是念想。虞怜接过木匣,指尖触到冰冷的紫檀木,竟有些发颤。
她解开锦缎,展开明黄的诏书,墨迹在摇曳的灯光下舒展,那些被岁月尘封的冤屈,仿佛随着字里行间的暖意,一点点融化在心头。
“爹,娘……”她低声呢喃,泪水忽然决堤。多年来的隐忍与委屈,在这一刻尽数倾泻。
次日天微亮,风雪稍歇。虞怜换上一身素色麻衣,抱着念念走出毡房。身后的亲卫想为她披上狐裘,却被她拦住:“沈家蒙冤时,多少忠魂曝尸荒野,我这点冷,算得了什么?”
她一步一步登上雪山主峰,那里是北境人祭拜先祖的圣地,终年积雪不化,唯有雄鹰敢在此盘旋。
山风如刀,刮得她脸颊生疼,念念紧紧搂着她的脖颈,小声问:“娘,我们要去哪里?”
“去告诉外公外婆,我们沉冤得雪了。”虞怜的声音被风吹得破碎,却异常坚定。
她在主峰的雪地上跪下,将诏书高高举起,对着苍茫的天地朗声道:“沈氏一族,恭领陛下圣恩!然北境女子,生是草原的风,死是雪山的魂,此生再不踏中原一步!”
雪落在诏书上,迅速融化成水,晕开了墨迹,却晕不散那字字千钧的昭雪。
她对着长安的方向叩首三次,第一次为沈家冤屈得雪,第二次为那些逝去的亡魂,第三次,却是为了彻底斩断与过去的牵连。
从雪山下来后,虞怜遣散了随行的亲卫,只带着念念,在雪山深处寻了一处背风的山谷,亲手搭建了一间简陋的柴屋。
屋前用木栅栏围了个小院,她学着北境牧民的样子,养了几只山羊和一条牧羊犬,白日里带着念念在雪地里辨认草药,夜晚便在灯下教女儿读书写字。
日子过得清贫,却格外安宁。念念渐渐适应了雪山的生活,小脸被晒得红扑扑的,笑声像山间的清泉。那条叫“阿黄”的牧羊犬,总是寸步不离地跟着她们,风雪天里会把温暖的身子贴在念念脚边。
转眼又是半年,北境的雪季来得更早,十月末便已大雪封山。
柴屋顶上的积雪已厚如棉絮,檐角垂下的冰棱却在午后的微光里泛着剔透的光。虞怜正坐在窗边教念念描红,小姑娘握着炭笔的手冻得通红,却偏要学母亲的样子挺直脊背,像株倔强的小野草。
“娘,这个‘骋’字好难写。”念念皱着鼻尖,炭笔在糙纸上划出歪歪扭扭的痕迹。
虞怜握着女儿的手慢慢勾勒,指尖触到那熟悉的笔画时,喉间忽然发紧。三年了,自草原那一战后,她以为这个字早已随着那个人的血,永远埋在了漠北的黄沙里。
山中无岁月,转眼间到了开春。这日傍晚,虞怜刚把最后一批草药收进屋内,外面的风雪突然大了起来,呼啸着拍打柴门,像是有野兽在门外徘徊。
帐外的牧羊犬阿黄突然低吠起来,声音里没有警惕,反倒带着些雀跃的呜咽。虞怜心头一跳,下意识将念念护在身后——
这深山里除了偶尔掠过的雪鹰,连猎户都极少涉足,是谁会来?
阿黄突然警惕地竖起耳朵,对着门口低声咆哮,毛发都炸了起来。虞怜心中一紧,将念念护在身后,顺手拿起墙角的柴刀——
这深山里常有雪豹出没,她虽有血灵护体,却也难免紧张。
“汪汪!汪汪汪!”阿黄的叫声越来越急,门外传来一阵模糊的响动,像是有人在叩门,又像是风雪刮擦木头的声音。
“谁?”虞怜扬声问道,声音因紧张而有些发紧。
风雪卷着柴门“吱呀”作响,一道身影踉跄着撞开了门。裹挟的雪沫子扑了满地,那人身上的玄色劲装早已被冻得僵硬,肩头的伤口渗出血迹,在雪地里拖出暗红的痕迹。
“文骋?”虞怜的声音像被冻住的冰棱,瞬间碎裂。
那人缓缓抬起头,兜帽滑落,露出一张苍白却熟悉的脸。
眉峰依旧如刀削,只是眼下多了两道深刻的纹路,唯有那双眼睛,穿过漫天风雪望过来时,依旧带着她刻入骨血的温度。
“阿怜。”他开口时,声音沙哑得像被砂纸磨过,每一个字都裹着寒气,“我回来了。”
虞怜踉跄着后退半步,撞在桌沿上,砚台翻倒,墨汁在描红纸上晕开,像极了当年草原上喷溅的血。
她记得清清楚楚,那一日朔风卷着战旗,他被国师控制心神,红着眼举剑刺向她时,她是如何闭着眼,将剑送进他心口的。
“不可能……”她摇头,指尖冰凉,“你明明……”
文骋一步步走近,左腿有些跛,每一步都牵扯着伤口,却目光灼灼地盯着她:“国师用子母蛊控我心神,草原那剑虽穿了心,却也震碎了蛊虫。我从棺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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