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 第三十三只狗
“醒了？有没有哪里不舒服？”路聿琛声音放得很轻，手上动作没停，小心地调慢了点滴的流速。
郁燃动了动嘴唇，喉咙干得像被砂纸磨过，只挤出一个含混的气音。
路聿琛立刻倾身向前，捻起床头柜上的棉签沾湿，想替她润开干裂的唇瓣。
郁燃直愣愣地盯着他，他靠得很近，近得能看清他眼底细微的红血丝，还有下巴上冒头的青色胡茬。
她眼珠一转，偏头躲开。
路聿琛的手僵在半空：“……”
“你是谁？”
没等他反应，郁燃的目光又转向另一边坐着的唐一乐：“他是谁？”
唐一乐一脸黑线——姐啊，你这又是唱的哪一出？什么狗血失忆戏码！
她习惯了郁燃想一出是一出的性子，只能硬着头皮接话：“他是……”
“你老公。”路聿琛抢先开口，语气无比认真，“合法的。”
唐一乐：“……”
“噗嗤！”郁燃瞬间破功，笑得肩膀直颤，牵扯到伤口又不敢大动，只能小幅度地抖，“路聿琛！趁我失忆占便宜是吧？”
没笑几声，嗓子干涩得呛咳起来。
路聿琛放下棉签，拿起床头柜上放置的水杯插上吸管，递到她唇边：“先别说话，喝点水。”
郁燃就着他的手，小口小口吸着温水。温热的液体滑过喉咙，稍稍熨帖了不适。
她一边喝，一边抬眼睨他。
他脸色实在难看，眉心的结从她睁眼就没松开过，眼底的疲惫浓得化不开。
“逗你玩呢，瞧你这苦大仇深的样儿。”
“一点也不好笑。”路聿琛嘴角绷得死紧。
看着郁燃没心没肺的冲他乐，他连勉强扯个嘴角都做不到。
刚才那一瞬间，他脑子里万般念头翻涌，冷汗直顺着脊背往下淌。
郁燃见他神色凝重，撇撇嘴暗道无趣：“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今早。”
凌晨也算早上。
“哦。”郁燃点点头，冲唐一乐使了个眼色，无声做口型：他怎么了？
唐一乐耸耸肩，一脸茫然。
“哎呀没什么事，不就撞了一下嘛。”郁燃抬起那只没打点滴的手，轻轻覆在他紧握的拳头上。
她自己都觉得小题大做。救护车开到半路她就醒了，要不是陈振压着办住院，她早溜回片场了。路聿琛这表情，不知道的还以为她得了绝症。
感受到她指尖的温度，紧握的拳头下意识松开了些许。
下一秒，他猛地吸了口气，那气息又深又急，紧接着，反手一把死死攥住了她的手。
唐一乐见状，赶紧找了个识趣地起身：“路编剧在这，那我就先回去了，涵姐那边还病着，也需要人照顾。”
说完脚底抹油，把空间留给两人。
直到门关上，路聿琛还像根绷紧的弦杵在床边。
“好久不见呀，”郁燃指尖在他紧握的掌心里轻轻勾了一下，带着点撒娇的意味，“快亲我一下。”
高大的身影顺从地俯身笼罩下来，温热的唇印在她额头的纱布边缘。这一吻落下，他仿佛瞬间变回了那个温顺听话的年下弟弟。
直起身时，他飞快地偏过头去，唯有那只手依旧死死抓着她的，不肯松开半分。
郁燃半撑起身子想看清他的脸，目光撞上他通红的眼眶，心里咯噔一下：“……吓成这样？怕我死啦？”
路聿琛急得伸手去捂她的嘴：“别乱说话。”
郁燃心头微动，嘴唇轻轻亲了下捂在自己嘴唇的手心上。
这温软的触感太动人，路聿琛不自觉地蜷起手指，撑在床边。
两人间的距离早已缩得极短，气息无声交缠。刚确认关系就被迫分开，任谁都难抵想念。
……
不知过了多久，门被猛地推开。
“郁燃！你怎么样！没事吧！”张凯的声音炸了进来，“我的天，急死我了！买了最早一班飞机，打车过来的，我都说我着急了那狗日的司机还绕路——”
张凯冲进来，话头却在看清病房内景象时生生卡住。
这屋里……气氛有点怪。
病床上的郁燃嘴唇红艳艳的，路聿琛拉着她的手，他这么大动静闯进来，那手也没松开。
“郁燃你气色挺好哎，看来没啥事。”张凯长吁一口气，悬着的心总算放下一半。
“嗯，没事。”郁燃眼神有点飘忽，“明天就能复工了。”
草，刚才差点亲过火了！
全怪男色惑人……没把持住。
张凯神经粗，没察觉郁燃的异样，但一听“复工”立刻炸毛：“复什么工？！剧组把你弄成这样我还没找他们要说法呢！”
“拍戏受点伤不很正常吗？大家都不是故意的，这事我也有责任。”郁燃拦住他。
威亚失控要素太多，这场戏一直在磨细节，别说是工作人员，连她都累的有些懈怠，阴差阳错，就出事了。
昨晚唐一乐给张凯打电话的时候已经把情况大致说明了，剧组那面也一直在积极配合郁燃检查以及相关后续赔偿方案。
但张凯那股邪火还是没处发，索性不讲理地把矛头转向路聿琛：“不怪剧组？那就怪写剧本的！谁让他写这么危险的戏份！”他瞥了眼两人紧握的手，没好气地哼了一声，“还男朋友呢，在片场也不知道看着点。”
这话多少有点无理取闹，一出口，张凯又有点后悔了。人家是顶流作者、新晋编剧，前途无量，自己这话是不是太重了？
正琢磨着找补，路聿琛已经开口：“怪我，是我的责任。如果……”
如果不是他执意要郁燃出演，再或者选一些轻松的角色和戏份，都不至于让她身处险境，确实是他的失策。
但话没说完，郁燃听不下去了，拽着路聿琛把人往后拉了拉，对张凯说：“他昨天都不在横店，他有什么问题？再说剧本怎么写，实操拍出来是另一回事，这谁能拿的准。”
张凯：“……”
谁说女儿好？谁说女儿是小棉袄？
纯放屁！张凯一颗老父亲的心被伤得彻底，被堵得哑口无言，痛心疾首地指着郁燃半天蹦不出一个字：“你——你，你就护着吧！”
这才几天啊，自己艺人就跟他不亲了？说好的患难与共呢！
路聿琛适时打破僵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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