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 摸摸头

回到酒店已经是十点过。

戚潇下了车，准备回去休息，沈乘逸却没有进门的打算，而是侧过头征求她意见，“能陪我走走吗？”

戚潇已经有点疲倦了，不知道为什么她觉得很累，就想回去躺着休息，但沈乘逸看她的眼神很诚恳，声音也温和，她还是答应了。

夜风习习，两人的影子在路边拖得很长。

沈乘逸侧头看戚潇，她好像在专心陪他散步，双手插在大衣兜里，眼睛看着前方，面上看起来很沉静的模样。

其实今晚有点意外，沈乘逸没料到搞成这副场面。

他一开始只是想带戚潇见见Steven。

后来是有点顺便试探戚潇心思的意思，但更多的还是确实很久没见希希了，又是在她的家里，她想和他说话，他也不好拒绝。

最后希希说想和他单独聊聊的时候，沈乘逸其实松了一口气。

他也需要一个单独的空间，和她说清楚这一切。

和希希说完话出来，他观察了一下戚潇的神色，她看起来很平静，没有过问或是开玩笑试探。

直到道别回酒店，在车上戚潇也一直沉默，沈乘逸心里有些慌，他不知道她心里想着什么。

他特意提出一起走走，也准备好了解释。

只是戚潇怎么不问呢？是他又自作多情了吗？

迎面拂来的风仍旧带着凉意，戚潇心情一点点变得雀跃。

原因是如此简单，只是因为沈乘逸在她身边。

真是神奇，出差前她还想着，自己对他可能只是一时上头，保持距离就可以慢慢放下。

戚潇心里有些难过，不是因为沈乘逸，也不是因为希希，而是因为她自己。

之前和周景聊天的时候，她是清醒理智的，于是她生出了错觉，以为她已经在感情里成长了，能成熟妥善地处理这一切。

可今晚太过措手不及，她一下子又回到了曾经那种不知所措又矛盾纠结的状态。

过去的时候，她处理的方式是回避，是冷眼旁观，是直接割舍。

现在呢，她该怎么办？

她有些茫然，只机械抬腿，跟着身侧人向前走。

“小心。”

肩侧有股力道袭来，戚潇一个趔趄，栽到了沈乘逸怀里，她抓住他的衣服，有点懵地抬头，额头擦过沈乘逸的下巴。

沈乘逸仍揽着她，脸凑得很近，近到戚潇能看到他长而密的睫毛，轻轻扇一下，她的心也跟着动一下。

戚潇有些接受不了这过近的距离，下意识后仰了一下。

沈乘逸顺着力道放开她，退开了一步。

她突然又有点后悔。

“在想什么？”沈乘逸眼里有点责怪，“路都不看。”

戚潇这才发现，按照她原本的路径，前方就是一个路灯杆，她只差一点就会撞上。

沈乘逸有些无奈，他其实早早看到了，但刻意没提醒。

没想到戚潇真就没注意，看她眼睛一直盯着前方，还以为是不想和他说话，没想到是在走神，还走得这么彻底。

“我在想……”面前男人眼神温和，是一副认真等待的模样，戚潇顿了一下才说，“希希好像很喜欢你。”

能够为了一个人学习未知的语言，还能在对方刻意避开的情况下坚持如此久，必然是很喜欢才能做到。

沈乘逸松了口气，她总算问了。

他其实是期待戚潇可以为他吃一点点醋的，可他却不希望她误会，因此退避或是患得患失。

这些感受沈乘逸都体会过，滋味并不好受。

“其实也不算喜欢。”他正了正神色，给她解释，“她大概是年纪还小，没分清这些，你可能不知道，上个月她才过了十八岁生日。”

戚潇愣了一下，她对外国人的年龄判断不太准确，确实没想到。

她有些恍然，怪不得沈乘逸对她如此温柔，大概是觉得对方只是一时少女心动，他没有当真，也不好拒绝。

沈乘逸还在继续：“我今晚已经和她已经说清楚了，我对她没有别的意思，她以后还会遇到其他人……”

戚潇静静听完，说：“其实我觉得，她是真的喜欢你，年龄其实不算什么，她父母看起来也不反对你们在一起。”

沈乘逸有些恼火地看了她一眼：“你的意思是我该答应？”

“我不是那个意思。”

戚潇垂头看着他的大衣下摆，声音很低，她其实也不知道自己心里到底怎么想的，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想说什么。

沈乘逸很紧地皱了下眉，突然停下脚步转身，按住戚潇的肩，声音有些严厉。

“抬头，看着我。”

戚潇有些茫然地抬头，不知道他是怎么了，沈乘逸眼里没有惯常的笑意，他认真看了她半晌，又放开了她。

戚潇更困惑了。

好一会后，沈乘逸轻轻笑了下，说：“你是不是还想问，如果她不是小我这么多，我会不会喜欢她？”

戚潇怔住：“……你怎么知道？”

“因为她也这么问了。”沈乘逸眼底似有深意，“你想知道我怎么回答的吗？”

戚潇有些警觉，她觉得这个问题像个陷阱。

可答案对她而言实在太诱惑了，诱惑到她忍不住开口。

“你怎么回答的？”

“我说不会。”沈乘逸认真地看着她，“我不会去设想不存在的可能，而且我已经有喜欢的人了。”

说这句话时，他眼神温柔，像是月光下的大海。

戚潇心一下子乱了，她不知道为什么很慌，大脑混沌了好一阵，才抓出重点。

“哦对，你还在喜欢她吗？”

“谁？”沈乘逸莫名其妙。

“就你上次说的，你暗恋那个，她有男朋友的。”

沈乘逸已经有些无言了。

他真的没想到，戚潇还记挂着这个，还在此刻拿出来挡在面前。

当然喜欢，毕竟那个人就在他眼前。

可他不想现在就告诉她，也不想让她认为，他喜欢着别人。

沈乘逸想了想才说：“我已经不暗恋她了。”

他现在对戚潇，怎么看都算明恋，就今晚他的表现，Steven一家人，包括希希都看出来了，偏偏面前这个人看不出来。

或许她不是看不出来，而是不愿意去相信。

“哦哦。”戚潇随口应了一声，心想沈乘逸不暗恋是什么意思，是现在有了别的喜欢的人吗，她脑子里乱乱的，却不敢往下接，看了眼时间道。

“很晚了，我们回酒店休息吧。”

沈乘逸深深看了她一眼：“好。”

他们一路走回酒店，回到房间，戚潇刷开门，准备进去，却被沈乘逸拉住了手臂。

“潇潇。”他温柔地叫她。

戚潇眼睫微动，这是第二次从他口里听到他这样称呼她，第一次是今天在希希面前，他当时并没有看她。

沈乘逸修长的手越过她的视线，落在她的头顶，轻轻揉了揉，带着温暖的体温。

“别多想。”他说，“你已经很好了。”

戚潇愣在原地。

沈乘逸克制地收回手：“晚安。”

直到洗漱完躺上床，戚潇还想着沈乘逸那句话，她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她今晚到底是为什么难过。

因为她觉得相比起希希，她不够好。

希希很勇敢。

不像她，既不敢问家人恨不恨她，也不敢问沈乘逸喜不喜欢她。

她只会假装不在意，忽略这一切向前走。

*

第二天的大会从九点开始，一直持续到晚间。

白日是业内前端公司的分享，不同嘉宾之间的交流，晚上则另有一场觥筹交错的宴会。

在这里遇到陈斯，戚潇并不算惊讶，毕竟朝波在业内也算鼎鼎有名。

白天她就意外和陈斯对上了视线，只不过当时他们距离有点远，他只投来了一瞥，看起来并未在意。

而此时此刻，他端着酒杯过来，戚潇也没有回避的理由。

“好久不见。”陈斯浅笑，视线不留痕迹地打量了一眼戚潇，问道，“你去了业风？”

“对。”

戚潇没否认，这没什么意义，对方白日一看她位置前的名牌就能知道，更何况他想要打听的话，方法多的是。

不远处刚拿了甜品的张惜文走过来，递给戚潇一个瓷白小盘，里面装着个雪媚娘，顺便站在了她的身侧。

之前在朝波时候，张惜文是戚潇的顶头上司，帮过戚潇良多，更是在辞职时推荐了她接任自己的职位。

后来她还问过戚潇在朝波待得怎么样，戚潇轻描淡写告诉她离职了，那时候她很惊讶，不过有的东西不便多说，戚潇还是没告诉她离职实情，只说自己想要换个城市。

不料过了段时间，张惜文突然给她发消息狠骂陈斯，把戚潇都逗笑了。

果然职场哪有永恒的秘密，大家眼睛都跟灯泡似的，戚潇什么都没说，可别人一打听，却什么都知道。

她当时还想着那个顾道长算命是真的准，幸好她离职了，不然再在朝波待下去，谁知道后面怎么收场。

张惜文看着陈斯还算不错的脸，心里十分膈应。

她是真很欣赏戚潇。

实话说，大部分职场人都会喜欢戚潇，长得好看却不引以为意，平日里做事稳重靠谱，和人相处带着真诚，对很多勾心斗角又有一点恰到好处的迟钝笨拙。

更何况女孩子在职场奋斗不容易，同为女性，张惜文对她又多了些怜惜。

没想到她一走，就发生了这样的事儿。

戚潇倒是心大，过了就过了，她是个暴脾气，想起这事儿现在都还不爽。

“陈总。”张惜文主动招呼道，“见到你真是让我开心，你今天的分享讲的真的很好。”

戚潇缓慢咀嚼雪媚娘，努力维持住了表情。

张惜文可真是说话的高手。

这话乍一听是在夸奖，因为陈斯今天分享了“月海”游戏的一些架构，提了下以后的创新及发展方向，而这个游戏目前是他全权负责。

可事实上，“月海”这个游戏自张惜文和戚潇相继离职后，又发布了新的地图及活动版本，但市场反应并不算太好，很多玩家反馈风格大变，接受程度并不高。

由于以前的黏性和惯性，流水暂时没有下降太多，但口碑跌了不少。

肉眼可见，若是后续仍然脱离原来的方向一意孤行，连流水都维持不住。

而今天从陈斯的分享来看，他目前是打算重回以前的风格，这意味着他的妥协，毕竟一个游戏发布了一段时间，固定客群想变动，或者拉新客群，都是不容易的事情。

他的选择很正常，也能理解。

但张惜文特意这样夸他，无形之间就多了嘲讽，毕竟这个游戏以前的风格和方向是她定下来的。

听在人耳朵里，总是让人觉得不舒服的。

陈斯养气功夫倒是比戚潇想象的好，他面上竟然没见生气。

还端着酒杯敬了下张惜文，语带恭维，“客气了，主要是你以前底子搭得好。”

啧，这人真是个人物。

张惜文扯了扯嘴角，被这样不软不硬接一句，她也不好再继续往下说，只得端着酒杯喝了一口。

陈斯视线转向戚潇：“冤家宜解不宜结，之前我们可能有点误会，来一杯？”

戚潇不太想和他喝，觉得这是陈斯劝酒的路数。

这杯喝完，他又会有新的话冒出来，只要开了头，后面就很难拒绝。

以前他就是这样的，面上笑意吟吟，一张嘴却会让你觉得拒绝就是不识抬举。

她正琢磨着用什么理由拒绝，有只手从她身后伸出来，拿着酒杯轻轻和陈斯碰了下。

沈乘逸一步迈过来，站在戚潇旁边，眼神很冷，声音很淡。

“我和你喝。”

戚潇愣了一下侧头，没想到他突然冒出来。

今天进门她是和沈乘逸一起的，不过后来对方遇到了熟悉的人，她也是，两人自然而然分散而开。

刚刚和张惜文说话时，她还看了眼场上，他在很远的另一个角落和别人交谈。

而此时此刻，沈乘逸就站在她身边，和她挨得很近，身上还带着淡淡酒气。

陈斯眯了眯眼，先看向戚潇，见她没说话，挑了挑眉，又打量了眼沈乘逸，眼里带着狐疑。

“沈总这是什么意思？”

“她感冒了，不能喝酒，你想喝我陪你。”

沈乘逸懒得和他多说，说完这句话，把杯中酒一口抿尽。

陈斯视线朝戚潇手里酒杯看了一眼，色泽看着的确不像酒，大概是柠檬水。

这还是沈乘逸给她拿的，进门时他还特意嘱托了她一句，“别喝酒。”

“行啊。”陈斯饶有兴致，下巴指了指不远处的沙发，“你喜欢喝我们去坐着喝？”

沈乘逸抬腿就往那边走。

戚潇站在原地头疼，她视线示意沈乘逸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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