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城郊案

蜿蜒而静谧的红墙下，裴澄观独身行走在冻硬的石板路上，身后逐渐传来玉佩相撞的声响，夹杂着大臣间的谈笑声。

裴澄观却好似隔着屏障一般行走在宫闱之下，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许是昨晚没有休息好，今日早朝，裴澄观觉得思绪混沌，他强撑起精神直到众人纷纷离散。

“裴卿留步，方得圣上口谕，请速速随咱家到偏殿议事，切莫耽搁了时辰！”

裴澄观心里隐隐有了猜测…

通过回廊进了偏殿，不只是裴澄观，另一位大理寺少卿萧岚以及刑部尚书也都在内，众人神色不敢带有半分懈怠。

等到香炉间燃起阵阵紫烟…帘后现出隐约的人形。

“七日前，城郊那处灭门惨案，至今仍未找到真凶”，“朕听得坊间传闻，都说凶手是庙观中人”

陛下所问之事和裴澄观心中所计算的别无二致。

——

这京郊灭门惨案，诡异离奇。被屠杀的家主不是旁人，而是二十几年前中京中闻名一时的制布富商——周荣昌。

约莫半年前，他携家人在京郊处购置了一处大宅子，富丽堂皇，留给自己养老。

谁料得，算上这周家人真正入住的时间，前后竟不足三个月，就遭了全家灭门。且这凶手偏偏挑中周荣昌过六十大寿的前一晚，家族众人纷纷聚齐，才杀个干净。等到周围人发现了的时候，已经过了整整五日。

大理寺中两位少卿，裴澄观和萧岚都带着手下的人前后勘察过，不像是传统的仇杀或财杀。

相反，现场并没有过多的血迹，翻查了库房，主人的卧房后，所有的金银珠宝都摆放的整整齐齐。

裴澄观在寻找线索时，发现了一处显眼的檀香木柜的锁头上，被刻意缠绕着一根头发丝，显然这是周荣昌怕贼人惦记，生前自己挂上去以做警示的。可是，案发后那根头发丝竟还原原本本的留在上面。

除了这些，似乎还有些不寻常的，比如，裴澄观在那现场闻到了一股神秘的香气。按理说，即使是冬季，尸体也不可能留存多日；且被杀害之人仿佛都透露着一种神秘而诡异的表情。

——

“启禀圣上，案子发生后，我们就派人封锁了城中，现这案子交由我刑部和大理寺联合侦破，只是…嗯…”

“只是什么？”隔着那层薄薄垂帘，威严的声音响起…

“只是当下线索中断，想来那真凶定是做了万般准备…”

“此案牵涉众多，这月月末前，朕需要一个结果…”

“大理寺卿一职还一直空悬！裴少卿，萧少卿，年轻人自然需要多些锤炼！”

“臣遵旨，必将竭尽全力，缉拿真凶！”萧岚应答。

裴澄观刚想开口，突然间脑中一阵眩晕，他强迫着自己开口应答圣上的诏令。

另一边，昨日那离奇的梦魇却不受控制的在大脑中延续。

脑海中…

身着新婚红袍的裴澄观抬头望见了坐在交椅之上的窦家家主和沈夫人，他们正用一种复杂的情绪望向自己。

似乎在说着，裴澄观你不配…是啊，自己本就是这大宁王朝中身份最卑贱的乡野小人，只是有幸被窦家捡去给窦舒做伴读。

他还听到了身后一众人的指点声，“他啊！我看怕不是早就有了这心思了！”

“不然呢，你以为他凭什么能稳坐这大理寺卿之位！”

好一个——大理寺卿…裴澄观心中冷笑

“裴少卿，你分心了。”圣上的声音像是一道惊雷点醒了裴澄观。

“臣惶恐！臣定不负陛下！”

“好了，朕也乏了，都退下吧！”一旁的田公公立马领会了皇上的意思，送三人出了偏殿。

还没等裴澄观走出殿外，那梦魇像是没完没了一般。转念间，裴澄观脑中又袭来了自己卧房中的景象。

画面中，他像平时那样枕在床上，但身旁还有一人。熟悉的香味像是真实的气味，裴澄观忍不住轻嗅——是窦舒。

画面中，应是已经熄了蜡烛，又暗又黑，但仍能感受到两人之间隔着的距离。

接着，身旁的人儿开口了。

“你的心像块石头，若你真有意娶她为侧室，那就随了你…”她语气微弱如同游丝一般。

“你是睡了吗，算了…”窦舒自言自语的小声说道。看到脑海中的自己气息平稳，窦舒轻轻伸出手掌，触摸着裴澄观搭在身前的手指，她的动作很轻，指尖缠绕着自己的手心。

裴澄观此生还没听到窦舒有过这样的语气…他心慌乱。

但这样的语气又让他感到熟悉和罕见的恐惧。在大理寺任职，整日与死人打交道，裴澄观总能敏锐的捕捉到一些细节。

但对于窦舒，他承认自己没那么敏感。但，不知从何时开始，窦舒对自己好像有了很强的戒备，或许是因为她即将与邓濂成婚，但好像也不是…

从那被丢弃的半块残玉，再她上元夜的避而不及，如此种种，都好像与之前的窦舒分离起来。

直到与萧岚同乘马车准备回到大理寺时，裴澄观都心不在焉，这梦境太过于真实，以至于让他心底隐隐有种不好的预感！

“裴少卿可是没休息好？”

“我没事，昨日没休息好。”

“哦～”

大理寺卿之位空却已久，本以为是会来个天降人物。如今看圣上的意思，是两虎相争，必有一伤了。

“裴兄对于周家灭门一案，可有什么看法？”萧岚继续问道。

“如今线索虽然杂乱，但凶手为寺庙人士的传言我也略有耳闻，想来并非空穴来风。”，“再说了，萧兄三日不就已经派人去城内大大小小十几座寺庙排查了吗？”裴澄观语气如常，眼神却平视的望向萧岚。

“没想到裴大人对我这么感兴趣？呵…”萧岚笑了。

萧岚自幼在将军府中长大，萧家老太爷建国有功，其萧氏一族乃是京中有名世家大族。萧岚虽为家中季子，但也自栩阅人无数。

偏偏这裴澄观，他有些看不透…开始时，萧岚认为裴澄观无非是借着窦家势力入职大理寺，但他偏偏在上位没多久后，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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