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9. 争锋
直到真的交锋,关雁门才真的理解了,贺惊涛曾经给她讲武道时说过的,在绝对的武力面前,所有的计谋都是花架子。
他们冲进内城时,城中已经乱成了一团,太监和宫女们哭喊着逃命,侍卫们徒劳地拦在太和殿外,在叛军中厮杀,然后被昔日同袍刺穿,重重砸到地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宽阔的殿门外尸体横陈,地上的石砖铺得紧实,鲜血无法渗透下去,已经在地面铺了薄薄一层,马蹄踏过去时,鲜血溅起,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踩水声。
关雁门藏在袖中的手紧了紧,忍不住皱起了眉头。
王如松将他们带进城内,环顾四周,勒马停步,转头朝长疤道:“我们就在这里等着吧。”
长疤看着眼前的景象,心里很不舒服,闻言拧眉道:“等什么?”
王如松微微一笑:“我们是来护驾的,自然要等二殿下的人手杀进太和殿中,再出手救下圣上,才算护驾啊。”
长疤心急如焚:“但是将军还在殿中,万一将军护着圣上,二殿下先对将军出手——”
“哎,杜兄此言差矣,”王如松摆摆手,“章兄身手超群,二殿下精文不精武,不会有性命之忧。”
长疤还想说话,身下马匹却忽然受惊,扬起前蹄,差点把马背上的长疤甩下去。
长疤赶忙住嘴,拽住缰绳,稳住身形,下意识朝身侧看去。
关雁门有些尴尬,她出门时在袖中装了一小把飞蝗石,本来是做暗器用的,方才想给长疤递个眼色,就朝长疤所骑马匹腿上弹了一个,不料力气使大了,一下子把马惊着了。
但是尴尬归尴尬,她脸上没有表现出来,见长疤和王如松一起看向自己,于是演技十分纯熟地递过去一个疑惑的眼神。
王如松扫了她一眼,被她真诚的疑惑骗了过去,加上他忙着观察城中局势,很快收回了视线。
他的视线一移开,关雁门的眼神就立刻变了,她目光锋利,微微抬手,一指北边,又指了指天空,而后轻轻一摇头。
——章云烽不会护着景帝的。
他没那么蠢,也没那么忠心耿耿,进京的路上,他都跟秦望月说自己是为天下万民办事的了,现在北疆战事未了,关雁门不觉得章云烽会为了一个想要自己命的皇帝舍生忘死。
长疤脑子还算灵光,把她的意思猜了个七七八八,冷静了一些,轻轻颔首,表示自己知道了,而后将头转了回去。
城中混乱渐至尾声,叛军们披坚执锐,砍翻了最后一个负隅顽抗的侍卫,冲进太和殿中。
殿内立刻响起朝臣们的吵嚷声,有几个衣冠不整的朝臣从殿中跑了出来,不等冲出多远,就被守在殿外的叛军拦住,或是被赶回殿中,或是被乱刀砍死。
巨大的哭喊声中,关雁门敏锐地听到一个格格不入的苍老声音,正歇斯底里地喊着什么。
她凝神倾耳,试图听清这人的话,但杂音太多,她只能捕捉到零星几个关键词。
“朕”“皇帝”“先走”。
关雁门想,这就是景帝了。
原来皇帝的声音是这样的。
听上去同她这些年,在荒村里、野道上,灾民逃难的队伍中,见过的那些老人的声音,并没有不同。
她将缰绳在手腕上绕了一圈,没头没脑地想,其实她师父贺惊涛要是喊叫起来,声音或许也和这差不多。
想起贺惊涛,她有些出神。
前几日殷窈同她说的那些事情,她还没想明白,等把章云烽救出来,她就回去问问他。
哦,还可以让她庄姨把贺惊涛揍一顿,谁让这老头一天天面儿上嘻嘻哈哈,私下里却把这么重要的事情瞒着自己的?
老神神叨叨地让她离朝堂事远一点,自己掺和的倒欢。
殿中哭喊声渐渐小了下去,关雁门回神,望向太和殿门。
叛军依旧将门口堵得严严实实,王如松的手已经按在了腰侧刀柄上,长疤也被他带得紧张起来,小心翼翼道:“我们现在要过去吗?”
王如松摇头,紧紧盯着门口,低声答:“再等等。”
“还等什么?”长疤是真的坐不住了,“现在殿中静了下来,想必方才二殿下就混在叛军之中,现在殿中局势被控制住,他定是要对圣上出手了,我们再不进去,二殿下得了手,将军就危险了,到时候我们再进去,他们的脏水已经泼到了将军身上,再想洗干净就难了。”
王如松有些惊讶,没想到这个“杜兄”不完全是个粗兵,居然还有点脑子,他眼神微动,瞥了长疤一眼,安抚道:“不着急,二殿下不会立刻动手的,我们等——”
一颗飞蝗石破空而来,重重砸上了王如松的太阳穴,直接截断了他接下来的话。
王如松只听到一阵细小的破风声,还没反应过来,就被猝不及防地一砸。
那石头劲儿实在太大,他疑心自己的头要裂开了,大叫一声,捂住脑袋,险些从马上摔下去,他身后的士兵纷纷拔出刀来,刀剑嗡鸣,齐刷刷指向了长疤。
长疤手足无措,一脸茫然,后退两步。
他这一退,原本在他身侧后方的关雁门就到了队首,群刃环伺之间,她面不改色,眸光沉静,视线在众兵间扫过一圈,在其中一个身上微微一顿,又很快收回,看向王如松。
王如松还没缓过神来,捂着被砸的地方,艰难地抬起头,对上了关雁门的视线。
太阳穴突突得疼,连着他那一侧的眼睛都火辣辣的。
他眯起眼睛,看到那个让他觉得有些奇怪,但又因为有更紧急的事情要做,于是被他忽略了两次的士兵眨了眨眼,放在身前的手从袖中移出,向腿侧一探,手指一动,拔出一柄森冷匕首。
那柄匕首在那士兵手里转了一圈,一线银光从匕刃上一闪而过,而后匕尖一转,遥遥对准了王如松的脸。
那士兵朝他一弯眼睛,轻轻一扯缰绳,迎着林立刀锋向前走了两步,到了原先长疤在的地方。
很简单且流畅的一个动作,但或许是因为她背后那柄长刀看起来太过凶险,又或许是她周身的气势太过摄人,王如松背后的士兵们见她上前,竟然没有一个人敢有所行动,都只举着刀,僵在了原地。
王如松被她的匕首指着,想起方才那粒破空而来的飞蝗石,很担心关雁门一个手抖,把匕首也扔出来,心里已经先惧了三分,原先的气势自然也就散了大半了。
他盯着关雁门手中的匕首,强撑着镇定,振声道:“放肆,现在是我们大殿下要帮你们把章云烽救出来,你现在动手,是不想救人了吗?!”
关雁门不答,只是盯着他。
王如松被她看得心里发毛,飞快地看了关雁门一眼,又盯着她手中的匕首:“我与你们杜副将说话,岂有你动手的道理?!”
关雁门终于把王如松仔仔细细地看了一遍。
“长得不怎么样,”关雁门腹诽,“想必那个老宰相长得也不会有多好看。”
她就这样在心里给京中王家人全都贴上了“相貌平平”的标签,而后朝王如松一点头:“人,我们自然是要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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