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看戏
等了结了这边的事，孟宁一家总算如愿登上了开往江南的船。
这船瞧着像座移动的小楼，足足有三层。最上层的船楼顶上竖着帆帜，每层四周都额外砌了外墙，墙上还开了些小窗，听说是为了防备水盗。
据说这船是江南周氏专为水上商路打造的，此行也算巧，刚好遇上周氏两位公子路过霁州。霁州知事知道她们要去江南，便顺手帮了个忙，以官府名义联系了周氏，这才让孟宁她们顺利搭上了船。
孟宁原以为上了船，多半要被分到差些的房间，没成想周氏的人早听说她跟霁州官府有些交情，一上船便客客气气地引着她们去了上等的舱房。
此刻她正站在屋里往下望，水上风光尽收眼底。
已是初秋，天渐渐凉爽起来。过了盛夏的充沛，河水瞧着比她刚兵荒马乱地回到霁州时要落下了些，少了先前波澜壮阔的湍急，如今只和缓的对待着水上的船只。
周氏的两位公子正站在甲板上赏景，从孟宁这儿看过去一览无余。她闲着无事，便倚在窗边打量起他们来。
“宁儿。”
孟宁转过身，见母亲端着杯热茶走来，忙迎上去接过：“母亲怎么不让云卷陪着？”
苏荷莞尔一笑：“那孩子正跟云舒收拾行李呢，俩人忙得团团转，不必叫她们。”
她眼尾扫过窗外，一句话差点让孟宁把刚抿进口的茶呛出去：“可是瞧上哪个了？”
“母亲说什么呢？”孟宁咳了两声，头摇了摇，“女儿眼下可没心思考虑这些。”
她慌忙转回头，脑海里却先冒出来晏枕风那双漂亮的眼睛，又被她猛地甩开，定了定神。
怕母亲再追问，孟宁主动岔开话题：“娘您看窗外那两位周家公子，不觉得挺有意思吗？”
苏荷顺着她的视线望向窗外，忽然愣住了。
孟宁见母亲神色错愕，也转头朝窗外看去——方才还并肩站着的两人，这会儿只剩一个了，另一个正扒着船边的栏杆往水下瞅，神色焦急地四处张望着，嘴里还喊着什么。
“小姐！”云舒快步闯进来，“周大公子落水了！”
孟宁皱起眉：“还真出事了。”
“不止呢，”云舒指了指舱外，那边已是一片忙乱，“周家的周管事让我来问问小姐和夫人，咱们这儿可有懂医术的？”
“我出去看看，云舒在这儿陪着夫人。”
孟宁向苏荷一点头，提起裙摆快步走出舱房。门外那个看着像管家的中年男人见她出来，先是一愣，随即露出焦灼的神色，欠身道：“叨扰孟小姐，不知您一行里可有懂医术的？”
“巧了，还真有一位。”孟宁弯起唇角，温柔道：“请管家速去请我家的教书先生柳墨来，他略通医术。”
管家连声道谢，转身匆匆离去。
孟宁望着他急切的脚步，眸色渐渐沉了下去。
她缓步走向方才周大公子落水的地方。方才“扑通”“扑通”跳下去好些周氏家丁，这会子才刚把昏迷不醒的人抬上来。
有意思，这管家找上自己的时间，竟比救人上岸还要早。
孟宁眉梢微挑，目光落在一旁瘫坐在地上的人身上。那是周二公子，正抱着头念念有词，像是受了极大惊吓。
她趁乱往前凑了凑，终于听清了他嘴里的碎语。
“不是我，不是我推的，真不是我……”
周二公子反复念叨着，孟宁刚靠近些，他猛地甩开胳膊，抬眼狠狠瞪过来，眼底满是惊惶与戾气。
孟宁脚步一顿，有些莫名其妙地看着他。
这是唱的哪出？没人说是他推的，怎么倒用看仇人的眼神盯着自己，倒像是她动手推了人一般。
她懒得理会，转了方向朝刚被救上来的人走去。只见围着周大公子的人不少，却个个手足无措，想碰又不敢碰，在原地急得团团转。
孟宁略一犹豫，伸手拨开人群走上前，撩起衣袖跪在男子身侧，双手交叠，在他胸口用力按压起来。
她虽不懂医术，却曾跟父亲学过这套救溺水者的法子，如今柳墨未到，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
柳墨跟着管家一路小跑过来，好不容易挤开人群，一眼就瞧见自家小姐正跪坐在那里，一下下按压着周大公子的胸膛。
他先是一愣，与孟宁对视一眼，随即快步上前，先在周大公子颈侧探了探脉搏，确认还有气息后，才定下心来诊脉。
“周大公子暂无大碍，只是落水时受了惊吓，呛水堵在喉咙里吐不出来，才一时晕了过去。”他轻声扶起孟宁到一旁，将周大公子翻个身，一手从他腰侧探过，稳稳提住，另一只手猛地在他背上拍了几下。
不过片刻，那紧闭双眼的人便猛地吐出一大口带着腥气的水，缓缓睁开了眼睛。
“咳咳……咳咳咳……”
柳墨将人平放到干净处，一旁的家丁连忙跪身，充当垫背撑在周弘远身后，让他能半坐起来。
周弘远睁开眼，先是瞥了管家一眼，极轻微地颔首，随即目光扫过正专心诊脉的柳墨，最后落在孟宁身上。
此时孟宁正背对着阳光站着，周弘远被晃得眯了眯眼。见她脸上还沾着薄汗，神色淡然，挽起的衣袖尚未放下，裙摆上沾着些脏污水渍，正抱臂迎上他的视线。
“多谢这位公子……”周弘远侧过头，虚弱地朝柳墨牵起一抹笑。
柳墨松开他的手腕，摇头道：“公子不必谢在下，是我家小姐及时唤我过来的。”
周弘远便又看向孟宁，笑意深了些，眼神也柔和下来：“周某，谢过孟小姐。”
“周公子既已醒转，孟宁便先行告退。”她轻福了福身，下巴朝柳墨微挑，柳墨会意，也跟着起身随她离开。
周弘远本想开口唤住她，可她这一转身，恰好露出了原本被挡在身后的周弘新。他眸色骤然沉了沉，猛地捂住胸口撕心裂肺地咳起来，好半天才喘着粗气停下。
“二弟好狠的心。”周弘远扶着管家的手，费力地直起身，依旧弓着腰捂着胸口。
身后一众下人被管家横眼一扫，纷纷噤声后退，垂首敛目作鹌鹑状，连大气都不敢喘。
“不是我！我没推你！”周弘新额角青筋暴起，“是你自己跳下去的！是你故意栽赃我！”
周弘远似神情受伤，低垂着头，漏出的一半脸惨白，声音还有些虚弱：“二弟明知道父亲要分家，就这般迫不及待要对我动手了吗？”
柳墨离开后，孟宁悄悄拐过弯，将身子藏在货舱阴影里，恰好将周家这出闹剧听得一清二楚。
她从怀里摸出玉佩：“走过路过不能错过。晏枕风，来听八卦。”
晏枕风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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