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 他所谋为权,你也甘愿
汤徵转头倒也觑见了王三眼底一丝无谓神情,倒是难得没有反驳之意,只现下此人对他有用,只有这枚棋子能将其与伯爵侯府的关系摆到明面上来。
手指微顿,原先的翻转的力道用于制衡,现下两根手指卡住那颗棋子,只一味地放到那棋盘一面去了。
现下他占白棋,只随着啪嗒一声清脆的叩击,王三放眼去看,竟见其生生从黑棋包围圈中杀出重围。
如此倒似反败为胜了。
“好棋!”
王三暗叹,面上不由得扬起一丝笑来,不久便就转身出去了。
回到东宫的时候已经夜色降临,彼时春芳阁的殿内由人点了各处烛火,现下倒是没显得沉寂。
平芜也是那时被接回的,自如寻常一般伺候顾瑕月梳洗,待自昌仪郡主身边的丫鬟汾儿离去打水,彼时平芜正手持一把玉梳亲自为其理发。
那手底的发丝乌黑,触之柔软滑润,倒是难得的光亮顺和。
正一面在内心赞着,那昌仪郡主彼时静静望着那铜镜里的人儿,神情倒是难得缓和。
自前些日子她去请见慧空大师,此人一生念佛,自殿内亲自为其祖上亡灵超度,如此一来,必依他之言家人恐早登极乐,以来倒不枉费她斋戒七日。
唇边沁出一抹笑意,昌仪郡主正抬手持起一旁的画笔照例为自己额上描画。
平芜原不知其所画为何,只虽其细笔勾勒,今日一见细看发现原是那粉色娇嫩的梅花花簇,现下自某人雪白额顶绽放,重重叠叠的,配其明媚的长相,如此倒显得娇艳无格。
正画着,平芜也一面侍弄昌仪郡主的头发,自手间捋顺了,便欲盘在一处,那门外却有人跑了进来。
气喘吁吁的,现下闻着是有几分焦急的味道来,本不晓其是为何,可待到眼那人到了跟前,才惊觉此人是昌仪郡主身边的婢女汾儿。
“郡主,不好了!我听闻那劳什子伯爵侯府家的表姑娘要与太子殿下议亲了!”
“你说,什么……”
一面听着,昌仪郡主还未转身,平芜却瞧着那铜镜里的人,饶是以前那双杏色的瞳孔还亮着,现下倒半阖了起来,似有几分伤怀。
若是这般也就罢了,那昌仪郡主偏生此刻就跟失了力气,连正在对镜描钿的手一松,连着那额面上的梅花花钿还没画完,那朱笔也落下了。
叮咚一声脆响,带着几滴墨汁四溅,现下倒弄的妆台一片狼藉。
“太子不过两月便要与我大婚,如此怎会与旁人议亲?”
伯爵侯府是一脉单传,如今的嫡子也是一姨娘生的唯一的儿子,如此这表姑娘从何而来?
正疑惑着,顾瑕月敛了心思,只两双柳眉微蹙着,只转头往着底下跪着的那人去问了。
“奴婢没有说谎,是宫外那些人,说太子殿下自几日前在去青云寺山的路上偶遇伯爵侯府的表姑娘遇险,险些惨遭采花大盗之手,所幸得太子殿下所救,两人一见倾心……”
说着,汾儿的声音越发小了,这会儿连着平芜也顿住了动作,手中那缕发丝自指尖溜走,像抓不住的风。
“青云寺。”
听闻此处,昌仪郡主自是还记得当日其与太子一起拜访慧空大师,那地是有些偏僻,遇上些采花贼倒不足稀奇。
“郡主,且不论这谣言是否为真,那伯爵侯府,饶是真的嫡小姐见您也得行礼,可如今不过是个表姑娘…”
汾儿刚听闻此事时也不大相信可人言可畏,那谣言竟敢传到皇宫来,那必然太子殿下也知晓,可如今却坐视不理,如此是有几分偏听偏信的味道来。
这样一来,才是真正叫人替自家郡主感到不值的地方。
“汾儿,今日的事不要与旁人说,此事我要亲自去见过太子殿下。”
……
书房。
门外,汤徵正读着关于荆州一地的消息,自那日嗜血宗一战后,他暗地里派人看紧了汤朝的动向。
听闻那人没死,在荆州留下一个府邸,那暗卫进去探过竟音讯全无,如此倒只剩下个空壳子。
恐多生变数。
“继续加大搜索,务必找到他的踪迹。”
看完信中的内容,汤徵伸手凝聚内力将纸张化为粉末,低声朝空气中吩咐着。
“诺。”
得了命令,只一道无声的空气流动,身旁又重新归于宁静。
“殿下,昌仪郡主求见。”
等了许久,现下天气渐冷。
早上一起来屋外都得结一层冷霜,现下叫人站着,饶是身上穿着厚重,肩颈带了些绒毛,就连内里背襉上还绣了些许紫荆花的模样,看着极为暖和,可外面的风声却难消。
反愈发凌冽的起来,吹的肩头披风乱舞。
平芜就是此时陪同昌仪郡主站在太子书房门外候着,由着冷意平芜瑟缩了脖颈,这会儿连下巴也有一半缩在领子里。
“进来。”
伴随着一声令下,那扇门窗倒开了。
只此刻那人坐在那雕花梨木太师椅上却没动,只一双内褶的桃花眼望向了昌仪郡主,然后,便一字不言。
似是不欲开口去解释了。
“阿徵,你与伯爵候表姑娘,当真有情?”
走了几步,昌仪郡主脚步微顿,只身下那双手指指尖却微颤,声音也带着几分抖。
她自是不信的,可如今心下却怕了几分。
“有或没有,郡主,孤都是太子。”
汤徵看了她一眼,半晌启唇,带着是少许的从容,仿佛昌仪郡主来此是多此一举。
“可……”
“你既知晓孤娶你的真正用意,便只管安心做你的太子妃,至于什么伯爵侯府表姑娘,倒是不当你管。”
其声一出,倒是同往常一般,恢复了从前太子的姿态来,不与前些日子相比,似更多了几丝冷情。
看着人倒似淡漠无比。
“阿徵……”
“送郡主回府。”
在这场对峙匆匆结束,平芜未能进入内里,遂只在门外廊下候着,其实她本无心掺和太子与昌仪郡主的事,尤是那劳什子伯爵候表姑娘也亦是如此。
睁了睁眼,面上掩盖着一抹潮湿。
伸手去接那空气中飘散的细雨,触着极轻,片刻那太子殿下的书房内却有一人夺门而出,那步伐似带着几缕仓促的狼狈,眼下连汾儿的伞也没打。
“郡主!”
这动静自不小,平芜也被惊的回了眸,只转头往身后看了一眼,片刻便只抬脚去追了。
回了春芳阁,郡主自将自个儿关在内室,饶是今日天色灰蒙,看着确似大雨将倾,内里却没点灯。
平芜并不知晓昌仪郡主何以伤心至此,可在汾儿也跟着被赶了出去后,平芜无法,受命与人,还是挑灯去了内室寻昌仪郡主。
内里漆黑的,由着一点亮光缓步靠近的时候,昌仪郡主也没抬眼,反用手抱之双膝,覆面于其上,行蒙面背对之姿态,瓮声瓮气地说了一句“汾儿,不是叫你别来了吗?”
“郡主,是我。”
放下手中的烛台,平芜依照今日里的肌肉记忆,往右行十步找到了烛台的位置,后掀开灯笼染就了内室一方烛火。
顿时,天光大亮。
“是你,来做什么?”
哭红了一双眼,昌仪郡主见着来人着一袭白色衣衫,现下面上眼部覆着一方丝帕,自知晓是平芜。
可由着先前此人为太子宠婢,为此她内心并不待见她。
“郡主,现下已经戌时,该用饭了。”
“本郡主说了,不许任何人进来,更不许点灯!”
昌仪郡主气急,明摆着今日她心情不悦,怎得这人还非要上赶着来,莫非是非要寻她不痛快。
念此,昌仪郡主心口更淤堵了些,连着手边的枕头都抛了出去,闷声砸在某人脸上。
平芜被砸得一懵,她本来是觉着昌仪郡主伤心来着,倒不至于愤怒,怎得如今倒与预料之中有所不同?
伸出一截细嫩的手腕,自脚底捡起那方枕头,抱在怀里,虽是不解,但也还是靠近了。
“不许过来!”
可昌仪郡主见此却有些发怵,这人在东宫时她便待她不好,如今被人砸了一下,还不喊疼,只举步靠近,倒叫人觉着异常。
心下不安,便勒令此人退下了。
“郡主……”
听见声音,平芜顿了片刻,可接下来还是没能止步,反踱到人跟前,将枕头放在顾瑕月身旁的空位上,后退步行大礼。
“奴婢逾越,望郡主责罚。”
以手抚面,额头轻触。
“羌平芜,你明知故犯,此行为何?”
她本看不懂她今日为何相劝,现下又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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