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混乱
伴随暴雨的是猛烈的风。
皇宫后院充当装饰的花花草草被吹得倒伏，惨烈点的被连根拔起后在空中旋转几周落到青色石板路上。太监宫女们躲在檐下，目睹这场多年未出现过的暴雨。
垂拱殿上，水灏尚且维持着体面，嘴角微微向下，藏不住的细纹在马殊眼中异常恐怖。
马殊瞥了一眼便收回目光，转而看向台阶下的臣子。
林海藏在一群大臣中央，隔着数个人头和水献岄对视。水献岄嘴角藏着隐秘的笑意，浓密的睫毛盖着眼底讥讽。
他对水溶抗旨感到十分意外，这可太有意思了。
垂拱殿里的氛围越来越凝重，水灏失望的望向殿外：“北静王抗旨不遵，献岄去把他带来吧。”
水献岄从后面走出来，前面的大臣为他让出一条道。隐隐绰绰的人影在大殿两侧走动，水献岄余光觑到拔出的刀刃，沉着脸领旨。
水灏补充道：“再怎么他都是朕的弟弟，你的叔叔。献岄，别伤了体面。”
水献岄抬头看了眼高高在上的水灏，仔细分辨方能发现这个皇叔细微的难以抑制的激动。他颔首道：“臣知道。”
水灏望着他日益高大健硕的身躯，眯了眯眼，欣慰笑道：“去吧。”
水献岄带兵冒雨离开。
林海侧目，殿外倾盆的雨使得气温骤降，但殿内还残存白日的热气。体感整体闷热，偶尔吹进来一阵风又叫人浑身发冷。
灯火葳蕤，烛火燃烧时发出微小的爆裂声在安静高压的氛围里格外明显。
强行控制住心中升起的猛兽，林海回过神，盯着脚下的一亩三分地做沉默的大多数人。
水献岄离开后有大臣开口为水溶求情，也有大臣想请太上皇过来商议，都被水灏笑着驳回了。
水灏说：“北静王再如何也是朕的弟弟，替朕在父皇面前尽孝，全了朕的孝心。诸位爱卿的忧虑朕明白，朕一定会好好查明真相，再不济也不会伤了父皇的心。”
“父皇年长，这时候打扰父皇扰了父皇清修就不好了，还是待事情查明再像父皇禀报吧。”
一阵骚乱，太上皇不在，到底没人敢反驳水灏。
水灏愉悦地看着下方，不久前被忤逆的怒火化作养料，让这份愉悦更加长久。
狂风吹进来时带着不少水汽，拂过水灏面颊，令他因兴奋而过于活跃的大脑稍稍冷却。
快啊，快动手吧。
水灏心里默念，唇角的弧度越来越大。他低下头，没戴天子冕冠只能如此遮挡窥伺他情绪的目光。
——
暴虐的情绪在林蘅玉心中激荡，紫鹃尸体上那抹血腥的痕迹敲响林家晚到的丧钟。本该在多年前倒下的林府偷越命运轨道，苟且至今。
难道它要在今天收回一切吗？
血腥味反复缠绕林黛玉闺房，林蘅玉咬破唇肉，低烧让他头脑难以有效运转。
雪雁面色惨白，又惊又惧伏在紫鹃尸体上。她哭不出声，常年在安逸环境中没见过死人的模样。但她知道，以后都不会有紫鹃了。
她紧紧抱着紫鹃的身子，上下唇战栗不止。
雪雁脑中铮铮作响，好像有什么东西试图让她平静下来。她猛地看向被斜沁半遮半挡的林蘅玉，终于哭了出来：“大爷，大爷，您快去找小姐罢——”
林蘅玉眼周烧的赤红，眸子却又黑又亮，透着昂贵珠宝的光泽。他看了眼屋子里的丫鬟们，“叫石忍冬进来。”
石忍冬是暗卫，他比在场的任何人，比林府的所有人都更擅长处理这件事。
石忍冬身后跟着一个女子，她干净利落行了个礼，“林大爷，冒犯了。您把她们都带出去吧。”
石忍冬附到林蘅玉耳边：“大爷，她叫桑耀，刚从王府过来。”
“听这位姑娘的，都出去吧。”
林蘅玉站在游廊上等桑耀她们回话，林屏急急拿了件大氅过来，林青端着碗姜汤：“才下雨厨房就备下了。老爷不在府里，大爷可千万不能病了。”
林蘅玉不做声，任由他们动作。
桑耀面无表情勘查完现场，转头对石忍冬道：“不是正常人做的。”
石忍冬悚然：“你感觉出来了？”
桑耀原是宫女，不知道怎么跑到暗卫营的。
老忠孝亲王新逝，暗卫营一蹶不振，桑耀在混乱中留了下来。
桑耀武功一般，感知很强，永远能注意到幽微渺小处。只是她早不在暗卫营了，转去跟着仵作学本事。
石忍冬今日借调桑耀也是事急从权。
桑耀眼珠转动，直视石忍冬：“正常人能进这位小姐的卧房杀人？你的武功行吗？”
石忍冬侧头，他身手已经算顶尖，可他也做不到不惊动任何人的情况下进到这里。
世上没有那么微妙的武功不说，单就林府的防备都不至于此。
林黛玉是林府唯一的小姐，住在林府最中心的位置。
林海一向重视内宅安全，府里的人都是精挑细选，不敢疏忽半分。
外人要进来需通过最外层守卫，下层奴仆房，中间一层守卫，奴仆房，正堂，最里间一层守卫，另外两位主子的院子。
从二品大员的府邸比不了京中正热的皇亲，但也不是普通人能进来的。
“出去和林大爷说吧，这事我们办不了。”
石忍冬叹气，“今日麻烦你了。”
桑耀不领他的礼：“这算什么麻烦，你小时候我还给你洗过屁股。”
听石忍冬说完，林蘅玉闭上眼：“这是什么意思，难道你要告诉我杀了紫鹃，绑走我妹妹的不是人吗？忠孝亲王就是这么叫你们办事的？！”
“不，不是。”石忍冬退了一步，“大爷，王爷和您说过老王爷的事吗？”
林蘅玉撑着沉重的眼皮，呼吸已经有些困难了。
“你什么意思？”
林蘅玉屏退身旁众人，石忍冬站在他跟前：“老忠孝亲王死在宫里，一般都说是忠顺亲王下的手，他手底下的人也认了。当时在宫里伺候的死了很多，桑耀就是那会跑出来的。”
“桑耀去过老忠孝亲王死去的地方，她告诉王爷老忠孝亲王不是忠顺亲王杀的，甚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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