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对峙
司马长庚的胸腔缓缓起伏,掌纹间渐渐显露出那枚温润的玉佩。当莹白流光映入眼帘时,一段记忆汹涌而至,她看见三十年前满月宴的烛火,自己将这对玉佩系在澈儿与鸢儿襁褓上的模样。她颤抖着将玉佩翻转,宁远周以指为笔、真气为墨留下的“长乐”二字映入眼帘,此刻却显得格外刺眼。
十三年前宁司鸢失踪,司马长庚在地宫外横陈的尸首间拾得这枚古玉。因此所有人都觉得鸢儿遭遇了不测,只有她不愿相信。两年后,鸢儿十八岁生辰后的第七日,太后一道懿旨将地宫永封,为斩断她的这份执念,特将此玉置入寒玉棺中,与无数秘密共同长眠于地宫。而今这枚古玉重现,如同最残酷的证词——她视若珍宝的女儿,竟在皇陵幽暗处独自度过了十三个春秋冬夏。
司马长庚攥着古玉的指节发白,胸腔里翻涌的情绪几乎要震碎肋骨。恍惚间,宁司鸢清泠的嗓音穿透记忆迷雾:“您当时说:‘鸢’者……”
往事如雪崩般倾泻。那年极北之地的暴风雪中,少女裹着白狐裘执笔题名“乜鸢”,当被问及名讳深意时,少女仰起被冰晶缀满的睫毛,与此刻如出一辙地启唇解释。
“『鸢』者——”司马长庚朱唇轻起,“‘鸢’者,高远、自由、勇敢、乃智慧之象征。”她的目光细细碾过宁司鸢瓷白的脸,神情时而凝重,时而放松,十三年过去了,她的鸢儿长高了,也长大了,眼底一片沉静。若无人点破,谁会相信如今的宁司鸢已过而立?
宁司鸢眼中的泪光若隐若现,笑着点头,接道:“您还说:乜鸢之名,便是我内心最真实的写照,既微妙又强烈,既内敛又自由,既理性又富有冒险精神。”
司马长庚倏然僵立,脸上的神情在灯下明明灭灭。十三载庙堂沉浮练就的威仪此刻碎得彻底,她,司马长庚,贵为夏州的长公主,一生荣光,政绩斐然,世人皆颂。然而,皇权之下她竟连她的女儿都保护不住。她颤声道:“十五年,整整十五年啊,你居然还活着,你还活着…”
宁司鸢望着母亲那双向来稳若磐石的手,此刻正剧烈颤抖,珍珠耳坠在苍白的颊边乱晃,喉间溢出的哽咽像把钝刀,一下下剐着她的心脏。
“殿下…”
宁司鸢单膝触地,轻轻握住了母亲的手,试图传递一丝温暖。但母亲的手冷得像埋在冰湖底的玉,稍一用力,便会碎掉。
屏风后面的烨帝,见此情景略感意外,她没想到,那个曾面对三十万北凛军都不曾皱眉的司马长庚,此刻竟为个黄毛丫头悲伤至此?这不禁让她对两人的关系产生了一丝怀疑,但司马长庚口中一直念叨着十五年,而她的女儿分明死了十三年,难道是自己想多了?
良久过后,司马长庚的情绪终于平复下来。
“想不到…”司马长庚的声音像被砂纸磨过,手却一直抓着女儿,“夏州如今已成人间炼狱,你竟…”话音戛然而止。她突然瞪大眼睛,保养得宜的指甲在宁司鸢掌心刮出红痕:“你此行,该不会是,是…”
“乜鸢此次,正是为杀烨帝。”宁司鸢承认的同时,在母亲的掌心上写下‘救母’二字。
这一刻,司马长庚的心既温暖又酸楚,她反手握住宁司鸢的手,问:“失败了?”
宁司鸢轻轻摇头,“烨帝面罩死气,命不久矣……”
此言一出,幽谷子、王柬、天竺均不约而同地看向烨帝。而此时的烨帝,面若猪肝,咬牙切齿,那模样似是要将殿内的所有人焚烧殆尽。此女大逆不道也就罢了,竟还揭她老底,此等行径,当真是罪孽深重,万死难辞其咎!
“你是如何知道的?”司马长庚略感惊讶,烨帝患病一事,数年前她便有所耳闻,只是没想到短短几年竟已病入膏肓,但让她感到意外的是,宁司鸢是如何知晓的呢?
“气息微弱,面罩死气。”
观气术!幽谷子和王柬闻言均是一惊。观气术乃是失传已久的绝学,想不到这乜鸢竟会!
烨帝气得闭上了眼睛,病情的事她自以为瞒的很好,却不想还是泄露了出去。须臾间,她觉得有些索然无趣,想来已是被发现,继续听下去还不知会把她的什么隐私抖落出来。
然而,就在烨帝起身,打算亲自会一会乜鸢时,竟被一道声音惊扰。
“大胆狂徒,不仅口出狂言,还敢诅咒我主,纳命来!”
怒喝未落,殿门轰然爆裂!木屑如箭矢般激射,宁司鸢衣袂翻卷如夜枭展翼,如鬼魅掠至司马长庚身前。两掌相撞的刹那,气浪炸开,瑶华宫的青玉地砖寸寸龟裂,琉璃屏风应声绽开蛛网裂痕,案上金樽玉盏尽数崩飞,在梁柱间撞出璀璨星火。
“陛下!”
天竺身为烨帝身边的高手,第一时间挡在烨帝身前,她使出金刚罩,脖颈青筋暴起如老树虬根,却仍被气浪推着在琉璃地上犁出两道深痕。
烨帝瞳孔骤缩。方才那掌风掠过耳际时,她分明听见自己九凤冠上的珠翠发出濒死的哀鸣。她的指甲抠进御座扶手,看着靠在盘龙柱旁勉强站立的天竺,烨帝又惊又怒,幽谷子与王柬竟丝毫唯有出手的打算!
而风暴中心的宁司鸢,墨发未乱,连衣角都未动分毫,倒像尊镇在惊涛里的玄铁鼎。
黑衣人的攻势来势汹汹,却如撞铁壁!
惊骇之色在黑衣人眼底炸开。他化拳为掌直取咽喉,却在距宁司鸢雪肤三寸处猛然僵住。宁司鸢的纤纤玉指正点在他腕间神门穴上。
“咔嚓!”
尺骨刺破皮肉的脆响惊彻大殿。黑衣人右臂怪异地反折,白森森的断骨挂着血丝突刺而出。当惨叫声撕破夜色的刹那,他扭曲的面容骤然狰狞,左腿横扫带起猎猎劲风,裤管里九枚透骨钉闪着诡异的蓝光。
宁司鸢揽着司马长庚旋身时带起漫天残影。足尖点地,她闪身来到黑衣人面前,一掌拍在对方胸口。
“轰…”
黑影倒射砸穿三重宫墙。假山群轰然崩塌,尘烟中只余半截染血的靴尖露在碎石外。
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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