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2. 第 92 章
夜深如墨,风拂过檐角,带起一声呜咽似的轻响。窗棂被月色浸得发白,一道黑影倏地落下,悄无声息。
是鸽子。
萧欢的目光抬起,捕捉到窗头的异动。鸽子颈间的羽毛在烛光下泛着幽暗的光泽,显得有些疲惫。
他不动声色地起身,孟颜正凝神刺绣,不敢惊动她分毫。
萧欢熟练地解下鸽子腿上绑着的细小竹管。展开那张薄薄的信纸,烛火跳动间,映出上面力透纸背的几字。
白纸黑字,清楚地写着:暂未寻到下落,会持续留意。
屋内的暖意仿佛被这几个字瞬间抽干。萧欢的指节微微收紧,将纸条攥出了细微的褶皱。
“怎么了?”孟颜的嗓音轻轻传来,她放下了手中的绣绷,一双清亮的眼眸里盛满了紧张和期盼。
她缓缓走近,视线触及那张字条,看到短短两行字时,眸中的光亮瞬息间黯淡了下去。
如同从骨髓深处泛起的寒意,让她心口冰冷。她伸出手,指尖颤抖着抚上那行字,似想将它抹去。心口的位置,传来一阵剧烈的绞痛。
“难道……难道阿兄真如前世一样,再也回不来了么?”她嗓音如破碎的丝缕,透着一丝绝望。
前世兄长尸骨无存,一想到此,绝望将她彻底淹没。
萧欢温暖的手臂揽住她,将她轻轻带入怀中,他低下头,温热的唇瓣在她额间留下淡淡一吻,克制又珍重。
“颜儿,别怕。”他安抚道,“兄长武艺高强,为人机警,定是吉人自有天相,或许只是被什么事耽搁了。”
孟颜将脸埋在他的胸口,贪恋着那份安稳的气息,可心中的不安却像藤蔓般疯狂滋长。
“但愿吧……”她喃喃道,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心中隐隐觉得不妙,只是不愿面对。
窗外的风声愈发凄厉,烛火猛地一晃,将两人的影子拉得悠长而摇曳,一切都像是笼罩在不祥的预兆里。
那封信带来的阴霾,尚未从二人心头散尽,一场更大的灾祸已悄然降临。
不过半月,上京城中突然爆发了一场来势汹汹的时疫。起初只是零星几人染病,不出三日,便如燎原之火般蔓延开来。
药铺门前排起长龙,药材价格一日三变,城中最好的大夫也束手无策。街上行人骤减,家家户户门窗紧闭,空气里弥漫着浓重的草药味,和腐朽的死亡气息。
昔日繁华鼎盛的上京,转瞬间变得死气沉沉,哀鸿遍野,宛如人间炼狱。
三月的上京城,空气稠得化不开,重重地压在众人焦躁的心上。又因春雨绵绵,反倒带着黏糊糊的霉湿感。
街道两旁,刺鼻,腐臭、草药熬干的焦苦,还有难以名状的秽气,交织缠绕,像只无形的手紧紧攫住整个城池的咽喉,扼得人几欲窒息。
这口绝望的大锅里,翻滚着人间百相。街头巷尾,时常毫无征兆地传出凄厉的尖嚎。有人死死抠住自己的喉咙,灼烧和溃烂感席卷周身,有些百姓蜷缩在路边,每一声咳嗽,好似耗尽周身气力,喉咙深处扯出血腥沫子,溅在地面,开出点点不祥的赤红。
地上随处可见草席,裹着已经僵硬的尸身,被几个蒙着厚布的官员抬向城外。
一个枯瘦老人蜷在转角小巷口,咳得五脏六腑都震颤起来,几个面黄肌瘦的汉子远远围着,指指点点却无一人敢靠近。
“作孽啊!离远点!”
“别沾上了!官府都管不过来!”
一个玄色身影骤然越过围观人群,是位年轻的官员,身姿挺拔,瞧见这一幕,面带迟疑。
谢寒渊拉住缰绳,看着眼前景象,心道,若她在世,肯定希望自己成为众人心中瞩目的英雄!是以,为何他不可以尝试着改变自己,帮一帮这些难民,她若泉下有知,也一定会替自己感到欣慰。
男人迅速下马,快步向前,毫不犹豫地屈下身躯,想要搀扶那个咳得蜷成一团的老人。
身后跟着的随从脸色煞白,死死拉住他的衣袖,声音因恐惧而扭曲变形:“大人!使不得啊!这病气霸道得很!碰不得!真的碰不得!”
谢寒渊猛一甩袖子,力道不大却异常坚决,轻易挣脱了随从的手。他眉峰微蹙,斩钉截铁道:“人命要紧!让开!”
他蹲下身,一只手稳稳扶住老人塌陷的肩膀,另一只手毫不避忌地掏出一方洁净的白布巾,用那布巾仔细地替老人擦拭嘴角不断溢出的血沫和污物。那布巾很快被染得一片狼藉,他却连眉头都未曾皱一下。
若换成从前,他定是直接杀了影响到他心情的人。
“老人家,别怕。”谢寒渊安抚着道。他那双平日里清亮如寒潭、常常显得疏离的眼睛,此刻却含着温润专注的光,凝在老人痛苦的面上。
他沉稳地指挥着几个呆若木鸡的随从:“速去寻架板来!务必当心。”
几个随从仿佛如梦初醒,跌跌撞撞地挤开人群跑了开去。
谢寒渊并未起身,他保持着姿势,一手稳稳撑着老人颤抖枯瘦的身体,一手依旧用那块肮脏的白布,耐心细致地继续替老人擦去脸上和颈项间的污秽。
周遭嗡嗡的议论声似乎都被他隔绝开来,巷子口狭窄的光线落在他低垂的眼睫上,男人在金辉下宛如神祇。
彼时,一声女人的哭喊声响起:“救救我的孩子!哪位恩人行行好,救救我苦命的孩子!”女人怀里抱着一个一岁孩童,正朝这边走来。
“孩子怎么了?”谢寒渊将那老者倚靠在石柱上,起身走了过去。
妇人喉头发紧,像是被粗糙的绳索紧紧勒住,只艰难地挤出一丝声音:“烧了一整天…刚才抽、抽搐起来…就……就这样了…”
那稚童在她怀里发出微弱嘶哑的倒气声,眼皮无力地掀起一点,露出涣散无神的瞳孔。
谢寒渊没等她细说,果断地伸出手。那稳稳地探向了孩子的前额。
手心是一片滚烫,随即小心地翻开稚童的眼皮,那双眼泛白的眼底,此刻骤然收缩一下。
谢寒渊毫不犹豫地从怀中掏出一个青瓷药瓶。
“按住他的嘴!”他对已经支撑不住、瘫软在地上的妇人厉声说道。
一只手指敏捷地顶开稚童牙关缝隙,将瓶口对准,另一只手极其精准地向内吹入一股气息。
“噗——”极微量的灰白色药粉,顺着一股气息强行灌入稚童嘴中,连忙取下马匹上的水囊,小心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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