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和亲
戈壁茫茫,砾岩无边,枯草随风飘曳,黄沙卷动迷蒙,一行车马就这样飘摇近半月,从熙熙攘攘行至无人之境,又从无人之境走百里遇几户炊烟,这才将要抵达边境。
沈荜抬手掀开帘栊,却被拂面的热气唬退:“我们到何处了?”
银翠:“回公主,前面便是望乡关了。”
望乡关是齐悦国与厥然国的交接地带。
所谓望乡,沈荜想,过了望乡便是遥遥回望的故乡......
天罚降落,外敌环伺,君王疢难,在这个波谲云诡的政局下,沈荜成为和亲公主已是定局。
银翠回毕后拿出一个长颈圆肚的青花瓷瓶,倒出金黄色药丸递出:“公主,服下药罢。”
沈荜自小身体孱弱,常犯头疾,御医说她这是先天不足之症,常以金贵名药续吊方能保命。
她伸出纤细葱白的手指捏住药丸就要往嘴里送,忽然马车剧烈摇晃,沈荜甩出那药丸,身子被重重地摔在车壁上,还没等她反应过来脑袋就已撞得煞白冒星,银翠顾不得自己连忙拉住她,“公主小心。”
只听外边马蹄震动,卷沙翻涌,原来是一队人马围住了他们的去路,车家这才连忙牵住僵绳。
送亲使纷纷抽出刀刃如临大敌。
“大胆贼子,胆敢冲撞皇家仪仗。”
“哈哈哈哈哈好个皇帝老儿,骨头软到竟送自己的女儿去给人暖脚!兄弟们,今日我们赶上一波大的了!”
为首那人笑吟吟抽出大刀直指车辇,余下之人振臂高呼,冲锋陷阵。
“冲!”
“冲啊!”
“冲!”
......
见这群山匪来者不善,老而壮益的送亲长使黄辞喝令道:“保护公主!”
两方人马顷刻间不顾生死纠缠奋战,刀光浮略。沈荜揉了揉撞得发麻的后脑立即掀开帷幔,见对方人马乃我方数倍,看这身手并非等闲,心内便惴惴不安。
不料,黄辞被几个匪贼团团包围,稍不留心一贼子抡起大刀砍破了他的手臂,只听他仰天惨叫。
沈荜见眼前一片混乱惨烈,情急之下稳住惊慌的双手掏出袖珍小驽,这本是她临行前备下的防身之物。
她撑手翻动下车,瞄准黄辞眼前的匪首,心里盘算着若一发不能中便会打草惊蛇。只能凝神静气瞅准时机,随后一鼓作气握着驽身“咻”地一下射出去。
可惜只射住那贼匪右下腹部,其人面色狰狞、怒目圆睁,朝沈荜冲来一刀砍下,沈荜大唤:“黄将军,擒贼先擒王!”
因贼首行动不利,黄辞趁机拦截他的大刀,快速出脚将他踹倒在地,狠狠地踩住他的侧脸大声制止道:
“你们的首领已被俘获,尔等还不束手就擒!”
众人闻声止戈,贼首被强压在地上挣扎几下便放弃道:“要杀要刮悉听尊便,老子早就受不了这般猪狗不如的生活了!”
沈荜蹙眉不解道:“我见你们个个身手不凡,若为生计何至于占山为寇?”
那人轻蔑地大笑:“哈哈哈哈,生计?地震无情,朝廷又弃我们如敝履,如今家破人亡,弟兄们讨生活的镖局也散了,公主高高在上怎知我们这些平头百姓的不易。”
“你们从图兰而来?”沈荜捕捉到“地震”二字恍然,可他后面所说令沈荜难掩疑惑,正是因图兰地动,朝廷拨款滔滔,加上王远之率领北府军挥兵镇边,军饷粮饷亏空国库,齐悦财政不堪重负这才送她去和亲,“朝廷不是拨了大批赈灾款,怎不管你们死活?”
“那白花花的银子全都落入那些个贪官囊中,哪还有我们平头百姓的份儿!可叹曾经还有一位一心为民的好官却被皇帝老儿亲手杀了!”他忿忿不平言辞激动,可因受到黄辞的掣制又无可奈何。
沈荜知他口中的这位乃上任宰辅陶璟之,四十年多年前曾因赈灾不利、染指于鼎被革职问斩。
不料想如今齐悦蠹虫竟已腐朽之至、层层盘剥,平静的朝堂上暗流涌动,难怪上都城无故流入那么多灾民。
沈荜叹了叹道:“银翠,你命人抬一宝箱来。”
银翠领命转身唤了几人抬来一个红色箱子。
“这一箱珠宝你们且拿去分了罢,够你们回去与家人过上半辈子好日子了,莫要再做这打家劫舍朝不保夕的生计了。”
“公主仁厚还不快谢恩!”黄辞震声道。
匪首没想到沈荜能放他们一条生路,还给了如此多的宝贝,却哽住不言,硬气的很。
气氛凝住之时,远方犹如地崩山摧,震动如霹雳雷霆,似有大批人马奔来。
黄辞警惕反问:“你们还有援手?”
那人同样疑惑地皱着眉着急忙解释道:“不......不不,我所有的兄弟都在此了。”
一干人再次持刀戒备。
只待一批身着玄黑盔甲的人马将至,为首的两人勒住马匹拉开距离。
一位英姿勃发的少年座下乌骓发出一声嘶叫冲上云霄,马上之人一身玄黑外氅,身姿挺拔,面容良润俊朗,眼尾上挑若睥睨众生之貌,骨径分明的手持着缰绳掣制住坐骑。
待他翻身下马,沈荜看清来人顿时不见方才的稳重失了神。
“北府军将兵长史宁弈救驾来迟,请公主责罚!”
沈荜恍惚到不知眼前是真是假,怎么会......他怎么会在此。
宁弈扫过场上的局势,瞧着沈荜着急问道:“殿下可有受伤?”
沈荜收回了心神道:“无事......都已安顿。”
宁弈看着那群贼人厉声道:“还不滚!”
“是是是,大人恕罪,小的们马上走。”
见此人不似沈荜面善,那伙人立马拖着箱子逃之夭夭,连滚带爬,全然丢了煞气。
“殿下受惊了,前方便是北府军的驻扎营地,不如前往军营休整。”宁弈向她提出这个邀请。
不料黄辞率先替沈荜回绝:“恐有不妥,公主乃和亲贵人,不得有任何闪失。”
宁弈瞟见黄辞肩上道:“黄将军如今有伤在身,切莫强求误了皇命。”
沈荜扫视眼前,此乱虽小亦有损碍,思忖片刻道:“无妨,千里奔波辛苦各位护送长宁,不如借此叨扰一二,也好整装出发。”
黄辞见公主发话了,也不再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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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荜坐上了摇摇晃晃的马车,她时不时撩开帘子看着马背上的少年,看着这位自儿时便形影不离的玩伴,这位曾经因才情名动上都城的宁府天骄。
不曾想那人端坐马上一个回眸正好和沈荜对视。
沈荜忙放下帘子,心虚到手忙脚乱,却又正襟危坐。
她心中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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