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报君恩美人许终身2
暗云山庄建于山腰,晨起雾浓,连石阶都是湿漉漉的。数十只毛茸茸的兔子跳来跳去,腹毛被露水打湿,灰扑扑的。它们那对鲜红如火的瞳仁,一瞬不瞬地盯着坐在角落的幼童,仿佛在央求她伸手相救。
怀晴才六岁,双臂抱膝缩成一团,眼里泪痕犹在。那些兔子绕着她团团转,她却始终不肯伸手轻抚。
公子律一袭白衣,立于松树下,不动声色地看着怀晴。他将她关禁闭,每日扔来十只兔子,立下严规:杀光了兔子方可吃饭。她怎么舍得杀掉小兔子?
她缩在角落抱着兔子,边哭边摸兔子的绒毛,“你们是我最好的朋友,我死也不会杀你们的。”
然而绝食三日,饥饿如毒蛇般紧缠着她。怀晴饿得两眼发昏,那十只兔子亦已没了力气,黏在她身边。第三日,公子律终是踱步上前,阴恻恻的,如同一只鬼魅,“怀晴,很好,你不杀,那我便杀给你看。若是我杀,便不是十只了,是百只。”
他当着怀晴的面,一刀接一刀,亲手宰了整整一百只兔子。满地殷红浸透了碎草与土石。
一共一百只,到后来,怀晴都知道兔子哪里肉多,哪里骨头多,头骨有多大。
初时,她还哭着,然而杀到后来,血色模糊了视线,天地皆似被红影笼罩,视线中连远处的松林也烙上一层猩红。
她只听得到公子律说:“记住了,人跟兔子一般好杀。”
怀晴双手紧捂耳廓,却依旧能听到他如鬼魅般的声音,丝丝缕缕,直钻心底:
“这些人,你杀也得杀,不杀也得杀。”
她一松手,仿佛天地错换,眼前风光陡变,唯有公子律那幽灵般的嗓音仍在脑海回荡。
宫殿残破,断臂残垣,几缕青草从废弃木板的缝隙里颤巍巍地生长。这是前朝的破旧行宫,偶有附近农人赶路在此歇息。与其说是宫殿,不如说是临时庇护所,四根粗大的圆木柱屹立不倒,雕龙刻凤,犹带往昔的繁华风象。
数具尸身歪倒在地,早已僵硬,血痕干涸。柱子一侧绑着一个肥壮的男子,锦衣华服破烂不堪,蓬头垢面,双腿膝盖处空荡如洞,鲜血从断口汩汩而出。他嗓音嘶哑,声泪俱下地哀求:“公子,饶我一条命!饶命啊!”
被唤作公子的男人一袭白衣,身形瘦削,脸色苍白,手握弯刀,没有看男人,只盯着眼前的小女孩:“来,杀了他。”
七岁的怀晴摇摇头,倔强地双手负于身后。
杀兔子是一回事,杀人又是另一回事。
“知道你阿爹是被谁害的吗?”
怀晴终于抬起眸子,闪烁出晶亮的光彩,看向公子律。
“知道你阿娘是怎么死的吗?”
公子律摇摇头,“你太小了,定不记得。”
怀晴从未听公子律提起过关于爹娘的事,也从不敢问,没想到这时他会主动提起。此刻他竟开口提及,她仿佛在沙漠中看到海市蜃楼,迫切地上前探知真假。
公子律垂眸,似自语又似沉溺于回忆:“阿爹很高,很严厉,不背完《春秋》他不会笑,可是上元节也会带我们赏灯会。阿娘……阿娘身子弱,声音好听,随便哼一个小曲,都能让人落泪……”
怀晴听得极入迷,目光灼灼地看着公子律。她的记忆里从没这些温暖的片段,好想问一问灯会是什么样的,还有,什么样的曲调会让人落泪,她也该会唱的罢?
“可是,他们都没了!死了,怀晴,你知道死了是什么吧?跟你的那窝兔子一样,任别人刮肉剔骨,他们都不会喊痛。”公子律把弯刀递到怀晴面前,刀锋明亮,寒光逼人,“若不是他们,爹娘还好好活着!来,妍妍,杀了他,替爹娘报仇。”
“没有啊!冤枉啊!小的一生为官清正,从未滥杀无辜!我不是你们的仇家!”胖男人目眦欲裂,发疯一般吼叫着。
“不是?”公子律仿若听到什么笑话,缓步上前,手中的弯刀发亮。“你们这些鼠辈,若非背叛阿爹阿娘,他们如何会丧命?”
胖男人嘶声颤抖:“我……我只是混口饭吃……新朝廷容我一点官身,算不得造反啊……你莫不是那……那位前朝的太子?”
公子律眼神一凝,厉声打断:“叫我公子!”
他举起弯刀,扭头看向怀晴,青丝缭乱,活像白无常,声音透着阴寒:“妍妍,你真没用,阿爹阿娘泉下有知,会伤心的。”
“算了,人,我来杀。”公子律长叹一息,明晃晃的弯刀靠近男人的胸口。胖男人双手被捆住了,急得扑棱着两腿,可惜膝盖骨早没了,如同断了线的木偶,更显骇人。
怀晴拦住了公子律的手,泪流满面,“我来。”
公子律露出满意的笑容,狭长的凤眼舒展开来。只听小女孩脆生生的声音道:“我不记得爹娘长什么样了……我杀了他,能画给我看吗?”
“自然!”鬼公子的笑容更深了,如同一个计谋得逞的军师,俯瞰敌方即将被灭城的城防图。攻城略地,顷刻之间,一切繁华灰飞烟灭。
手起刀落。
“啊——”胖男人发出一声尖叫。
“啊——”
芜夏忍不住高声喊道:“啊——这么烫,赶紧请郎中!”抚秋瞪了她一眼,手里搭了条湿湿的白布,覆在怀晴额头,“你这丫头,怎么还这么毛躁!郎中我已命人请了,昨夜雨凉,颜姑娘夜里吹了风,染了寒症,倒不是大问题。”
芜夏拍拍胸脯,辩解道:“哪里是我毛躁!公子爷有多看中颜姑娘,姐姐你也看到了。万一颜姑娘有个什么好歹,我们可怎么办啊!”
“能怎么办?凉拌。”抚秋用棉布沾了水,轻覆于怀晴干得发白的嘴皮上,“你这丫头有这闲心,赶紧去帮公子爷把兔子喂了!至于姑娘生病……再难的病,公子爷上天入地,总能找到神医。若是神医也无方,那就是姑娘的命了。”
“姐姐你倒想得通,公子爷都没你想得通,哼!”芜夏不服气道。
怀晴睁开了眼。
她早就醒了,一直在想方才的梦。梦出奇的真实,那是她七岁时的事了。这些年,她极少再梦到那些血淋淋的往事。或许过去,也并没有什么好眷恋的。
怀晴垂眸看了看自己的手,梦里还鲜血遍布,此刻纤细柔白,手心微微发红。晨光熹微,怀晴忍住呕吐的冲动,掀开被褥,“现在是什么时辰?”
芜夏抢话道:“辰时一刻。”
见怀晴沉思,芜夏飞快地补了一句:“公子爷还在书房,一会儿来看姑娘。”怀晴默默站起身。
咿呀一声。适时,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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