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6.骄阳高悬
马车晃晃悠悠,云雁也依旧喋喋不休,不再纠结他应没应照楹这事了,因为他已经在一瞬间想好了该找一根多大多粗的荆条上门请罪。
抱着不能只有自己手足无措的念头,他问悬黎:“许郎君那眼睛不是被柘荣算计的吗?我还和你一同去探望过呢,这和姜青野有什么关系?”
云雁胡乱猜测道:“他和柘荣勾结到一起了?乱臣贼子?”
悬黎沉沉看他一眼,一瞬间仿佛失去了所有的力气和手段,好心提醒他:“这话要是被姜青野听见,他应当会和你好好切磋一下姜家枪法。”
云雁心里好受多了,眼尾微微上挑,含着半分笑意慢悠悠道:“那郡主娘娘会为了我与小姜将军势不两立吗?”
悬黎手里握着半盏微凉的雨前龙井,闻言茶盏晃了晃,却最终没漾出半点涟漪。
“你知道了?”有一同长大的好友便只有这一宗不好,会被好友精准地看穿自己所有的意图,悬黎一点儿都不意外。
虽然她语气平平,云雁也听出了其中的威胁之意。
他半点不放在心上,主动与悬黎碰了个杯,爽朗应她:“比照楹晚了一点点,蹴鞠赛那日,她就知道了,团扇遮着半张脸,笑出了狐狸声儿。”
到底还是女子之间的感觉更加敏锐,他纯粹是因为与悬黎太过相熟。
云雁不顾悬黎熟练蹙起来的眉,学福兴公公那老怀甚慰的口吻揶揄她,“拿捏人心这一块,咱们长淮郡主还真是炉火纯青,驾轻就熟。”
“……”
悬黎有些后悔好心提点他了。
云雁见好就收,神色正经起来,开始像个靠谱的兄长一样,温声询问悬黎:“所以是后来又出了什么事,对吗?”
夏风卷着花香撞进车厢,猝不及防将这简陋马车的车帘掀了一角。
大片日光便顺着这角缝隙涌进来,像匹被裁开的金绫,偏心地落云雁侧脸。
他鬓角几缕碎发被风拂得轻颤,睫毛投下浅浅阴影,鼻梁的弧度在光里愈发清隽,整张脸上都是茸茸暖光,让人瞧着他便想将所有心事一吐为快。
又出了什么事?
也不是什么大事,悬黎在暖绒的日光里瞧见了前日夜间的月色和星光。
小岁宴的铜钱在月光底下闪过几丝黯淡的光,在铜钱落地的那一刻,悬黎眼疾手快地按住了离她最近的那一枚。
“比起看卦象趋吉避凶,我更信我自己。”悬黎将那枚被她扣住的铜钱放进岁宴手里,柔声道:“多谢岁宴好意,这枚古钱还你,卦算得太准,是会被抓紧玄清观休息的,那老道士特别喜欢收有慧根的弟子。”
身后的朱帘提着一盏五彩斑斓的巨大鲤鱼花灯照明,鱼身鱼尾流光溢彩,给朱帘绕了满身的光,她在这光里,如同下凡来的月宫仙子。
小仙子接着悬黎的话道:“小郎君,入观修行可不能见家人了,听说有些个道士还吃素呢。”
啊,岁晏目不转睛地盯着那盏鲤鱼灯,遗憾地舔舔唇,他喜欢吃鸡肉也喜欢吃羊肉,山煮羊和拨霞供,哪个也抛不下啊!
朱帘将手里的巨大花灯递给岁晏,岁晏低头看着眼前的花灯提柄,怀着一点窃喜疑惑地看向悬黎。
小岁晏的眼睛像两颗亮晶晶的琉璃珠,胜过充作鲤鱼眼睛的两颗宝石,悬黎从朱帘手中拿过灯笼柄,放在岁晏手里,“攒钱买的风灯不是被我撞碎了吗?这算是我赔给小郎君的,去年七夕赢过来的,小郎君可还喜欢?”
喜欢!他可太喜欢了!
只是——
“郡主娘娘,”岁晏难为情起来,小声说:“我可以将这鱼灯送给慕予吗?他随祖父在北境,还从未看过这样漂亮的花灯,我那风灯也是给慕予买的。”
慕予体弱,阿爹阿娘都不让慕予挪动,慕予都没能和他一起回京城来,他就想多买一些东西给慕予带回去,他买的磨喝乐,木头小车,水车和小风灯都没有郡主娘娘这个好看。
所以他想把这个送给慕予。
“不行。”悬黎板着脸佯怒,岁晏心里惴惴不安,是他太唐突惹郡主娘娘不高兴了,要是连累二郎也被郡主娘娘不喜的话,二郎活吃了他的。
“不过我可以再送你一个,这样你和慕予就一人一个了。”悬黎笑眯眯地说。
二人手牵手往岁晏的住处走,穿过垂花门的时候,取灯笼的翠幕赶了上来,不同于前一个的流光溢彩,这一个通体蓝色,线条柔和,看着像是一条大鱼,但岁晏从没见过这种鱼。
“听说这种鱼,叫做鲸,是世上最大的鱼,不过我没见过,是瞧它长得好看才留下的,今日一并送给你,带给慕予,北境不临海,一定没有过这种鱼。”
岁晏高高兴兴地向悬黎道谢后将两盏灯都拢在怀里,才想说什么,耳朵却突然动了动,他朝悬黎做了个噤声的动作,凝神静听一阵后,用气声和悬黎说:“我好像听到了二郎的声音。”
他将灯笼抱住,领在前头蹑手蹑脚地朝声音来处走去,悬黎也轻手轻脚地跟在岁晏身后,仗着身量高些,已经先一步看见了穿着梧枝青色直裰的姜青野。
他所在那一处花园之中没有灯,一身梧枝青罩在他身上,像是被无数恶鬼扒在身上,眼底凶光不显,但漫出来的杀意连悬黎这样没上过战场的人都能感受到。
冷月如钩,不知是谁养的鸟儿在花枝上乱叫,将花园的寂静撕得支离破碎,也掩盖住了悬黎一行人的脚步和气息。
姜青野的靴底碾过青砖,碾碎一地花瓣。
直裰的交领领口微敞,露出颈间的一片痕迹,留下的印记。他没带兵刃,只垂着眼,指节漫不经心地摩挲着腰间一枚玉佩,不规则的边角都磨得光滑,却依旧在夜色里透着股阴恻恻的凉意。
悬黎眯着眼睛去瞧,越看越觉得那玉佩眼熟。
身量小的岁晏窝在悬黎身边,纳闷道:“我怎么不知道二郎有莲花型的佩玉?”
“我不愿对同在战场拼杀的将士横刀相向,”他的声音不高,像浸过凉水的薄刃刀精准地剖开鱼腹,每个字都裹着能将皮肉冻住的寒气,“许郎君天地广博,将来自然也会遇到更多的娘子,不要妄图夺人所爱。”
许伯言立在对面,月白长衫在夜风中微微拂动,衬得他面容愈发清俊温润。
他暗中攥紧了拳,声音依旧平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姜郎君,尚好之心,人皆有之,你怎知那不是我心中最好最倾慕的?”
“倾慕?”沈惊寒忽然低笑起来,那笑声里满是戾气,他猛地抬眼,那双深邃的眸子里翻涌着旁人看不懂的浓烈情绪,“既然是倾慕就好好藏在心里,不要说出来给人造成困扰!”
话音未落,他身形已动。没有预兆,没有多余的动作,像一道黑色的闪电,带着凛冽的杀意直许伯言。
姜青野不论前世还是今生,在沙场上练出来的功夫招式都是狠戾直接,招招都往要害而去,想取对方性命。
因为许伯言造成的,不是萧悬黎的困扰,而是他姜青野的困扰,他看得明白,这话悬黎说过太多遍,她已经真的在考虑与许伯言成婚了。
曾停驻在他身上的璀璨日光,怎能去照耀旁人,成为旁人的前进的方向。
他们前世今生一起经历了那么多,她都将自己这匹烈马套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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