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 第三十七章

沿着小道走了没多远，黑蛇便带着他们钻进一个山洞。

山洞斜斜向下延伸，四周石块间或凸起，像是自然形成的，又像是什么长形生物向下钻成的。

越往下，通道便越狭窄，四周的山石都向他们压来，仿佛要将此处的他们全部挤压出去。

平琦从直行到弯腰，从弯腰到曲腿，最后几乎只能半蹲着前行。

好在变妖之后视觉提升许多，所以还能勉强看清四周。

只是依旧感到胸中有几分憋闷。

平琦不由看向小芽，却见小芽一脸轻松，见她望过来，疑惑地望回去。

兔妖倒是察觉了平琦的不适，心中再次为刚刚自己看到的灰瞳嗤笑，他将这个念头彻底抛出脑海，一边随着越来越小的山洞缩小身形，一边低声对平琦道：“到底是人……你别看四周，看前面，深呼吸。”

平琦照做，顿时感觉舒服了许多。

兔妖挤到两人身前，在手心用妖力点燃了一团灰色的妖火。

黑蛇察觉到身后的动静，“嘶嘶”吐着舌信扭过头，细长的蛇眼在灰色妖火的照耀下形同鬼魅。

兔妖踢了一脚石子，瘪着嘴回头对熊妖抱怨道：“要知道这妖住在地下，小爷我就不来了，又黑又小，还什么都看不见，险些摔了小爷！”

熊妖也是第一次进这石洞，他的身躯本就庞大，此刻也是憋得满头大汗，浑身不得劲，早就后悔了，闻言连忙道：“我也不知道，要知道我也不来了。要不……”

察觉到熊妖想打退堂鼓，平琦回过头，视线在熊妖身上烧焦的地方停了片刻。

熊妖连忙咽回到嘴边的话，努力地缩着身子，从一个低矮的拐角处奋力挣过来，“过……过来了，走吧……”

黑蛇这才转过身，继续向前游动。

前方黑黝黝的看不到尽头，又径直向下，一眼望下去，有种直通地府的错觉，令人忍不住心中发毛。

好在兔妖掌心的妖火一直燃着，将这狭窄山洞中不知方位时间的窒息感驱散了许多。

平琦的视线在兔妖几乎缩小了一半的身形上停留了片刻，又回过头看了眼因身躯庞大而缩成一团的熊妖。

看来并不是妖都能变幻身形大小。

平琦弯着腰，凝心感受体内妖力，心中想着身形缩小的模样。

突然，那黑蛇一个拐弯，不见了。

兔妖走在最前，见此连忙上前两步，探手照去。

旋即面色大变，猛地回过头来，又是一怔，脚下顿时不稳，顺着那个小洞摔了下去。

山洞中骤然一黑，小芽惊叫着扑过去，“小兔兔！”

兔妖的声音从下面传来，闷闷的，“我没事，你……你们下来吧。”

小芽松了一口气，回过头去拉平琦，也愣住了。

平琦似有所感地低下头。

虽说兔妖手中的妖火在他掉下去时熄灭了，她并没有看清四周的变化，但她仍然感觉到了身上衣服骤然变大。

果然，平琦从长长的袖口中伸出手，那肉乎乎的小手分明在告诉她，她变小了。

而且不是像兔妖那样，身形等比缩小，而是年龄变小了。

是她妖力用得不对吗？

眼见就到那妖的老巢了，她却变成了小孩子模样。

平琦连忙在脑中想着变大的样子，流转妖力。

可惜身体并没有反应，反而将落后的熊妖吸引来了。

“你……你是谁……”

在熊妖吃惊的语气中，平琦默默地将过长的衣袖裙摆系起来，走到那个窄小的洞口前探头，洞口只有四五个拳头那么大，唯有小孩子的身形才能通过。

洞下的兔妖正仰头看着上方。

平琦毫不停顿地纵身跃下去。

小芽紧随其后。

只留熊妖在上面呆滞了片刻，爬过来绕着那比他身体小上许多倍的洞口转圈，又伸出手臂比了比，最后只得无奈地从洞口钻出头，向下看去。

平琦刚一落地，便感到兔妖挡在她身前，顺势还捂住了小芽的眼睛。

她古怪地看了一眼兔妖，绕过他，眼睛顿时瞪大，一股怒火从心头猛地蹿起来。

极狭窄的通道和洞口之下，并不像平琦想象的那样，是一块狭小的地方，反而大得有些惊人，两相差距极大，让她恍惚间觉得那个洞口将她带到了另一个地方。

然而地方虽大，却并不显得空旷。

因为在这个形同地狱的地下世界中心，有一个占了几乎一半地方的池塘，池塘的水呈血红色，一眼望去，如同一池鲜血，令人胆寒。

在那猩红的湖面上，漂浮着近百个小孩子的脑袋，皆面色青白，双眼紧闭。有些已经腐烂了一半，腐肉悬挂在脸上，接触着池水。而在池水最中心，甚至有四五个已完全化为骷髅头。

在湖面之上的半空中，一条条形似脐带的血线从湖水中长出来，密密麻麻，纵横地延伸到中心，缠绕交错成一个血红平台，并源源不断地向中心输送着红色液体，使平台一丈内都弥漫着浓厚的血雾。

在那平台之上，血雾之中，躺着一个有黑色细长滑溜身子，身子上长着无数肉色触须的、看不出是什么的妖，它正缓慢睁开黑豆般的眼睛，眼中闪过诡异的红光。

黑蛇在池塘边仰首停着，此刻见那妖睁开眼睛，连忙朝它拜了两拜，那妖怪的一道触须迅速生长，在黑蛇额头点了一下，又缩回去。

黑蛇顿时兴奋地吐着舌信子，又拜了两拜，游走到池边，一头扎进去。

片刻后，那黑蛇从池中游出来，周身挂着血丝，身体由筷子粗细变成手指粗细，身上的鳞片幽幽闪着红色光泽，从不知哪里的洞口游走了。

显而易见，这池血水让那黑蛇得到了莫大的好处。

这幅可怖诡异的景象令平琦呆了片刻。

那妖的视线很快锁定到平琦身上，阴冷的声音在洞中响起来，“你就是那白骨妖？”

平琦没能从脑海中搜索出这是什么妖，便也无从判断它的弱点和能力。

她的视线在湖面偶尔泛起的涟漪上停顿了片刻。

从涟漪的位置看，似乎是孩子微弱的呼吸引起的。

所以，要谨慎。

她深吸一口气，上前两步，道：“怎么？不像吗？”

话一出口，平琦自己都愣了愣，她此刻过分稚气的声音听起来就像是小孩子在虚张声势一般。

洞中沉默了片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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