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 青楼
远处的天空逐渐被黑暗所吞噬，但天边仍残留着一抹淡淡的橙色。
秦淮河上，画舫如织。
残存的晚霞，将水面染成一片暗金。
程商枢沿着河畔行走，脑海中回荡着谳凰离去的背影，岸边垂柳纹丝不动，一丝风也无，空气粘稠得让他闷得人透不过气。
街道两旁，青砖绿瓦，灯火通明，浓烈的脂粉香混着酒气飘散在空气中。
夜空回荡着丝竹管弦之声缠绵悱恻，如泣如诉，却夹杂着粗野的调笑，以及甜得腻死人的招呼和娇笑。
这里是金陵城纸醉金迷的烟花之地，是权贵富贾一掷千金的销金窟。
“程太尉！程太尉留步！”一个眼尖的声音带着惊喜响起。
程商枢抬眼，是兵部侍郎刘大人，身后还跟着几个面熟的朝堂官员。
“哎呀！真是巧遇！”刘侍郎快步上前，脸上堆满热络的笑容，语气暧昧：“太尉大人公务繁忙，难得清闲，竟也来这秦淮河畔体察民情了？”
如今的程商枢权倾朝野，是无数人削尖脑袋都想巴结的对象。
“太尉大人，相请不如偶遇！醉眠楼新来了批好酒佳人，不如一同小酌？”
“正是正是！三楼临水的雅间，景致绝佳，正好给太尉大人解解乏！”
“听闻醉眠楼的花魁云意姑娘色艺双绝，今日若能请动太尉大驾，说不定能一睹芳容呢！”
程商枢本欲拒绝，忽然一个念头倏然钻入脑海。
“也好。”程商枢应道，随即侧首对紧随在身后的常秦低声交代了几句。
常秦心领神会，迅速消失在人群里。
程商枢这才对刘侍郎等人微微颔首：“有劳刘大人引路。”
一行人踏入醉眠楼，楼内雕梁画栋，轻纱曼舞，美人如云，极尽奢华之能事。
环肥燕瘦的美人儿或倚栏娇笑，或穿梭席间，媚眼如丝，香风阵阵，莺声燕语不绝于耳竭力展示着自己的娇美风情，如货架上待价而沽的珍宝。
老-鸨眼见刘侍郎等常客簇拥着程商枢进来，亲自迎上，引着几人登上三楼。
三楼与楼下的喧嚣不同，这里清雅僻静，秦淮夜景尽收眼底，空气中弥漫着上好的沉水香，清幽宁神，驱散了楼下的浊气。
落座后，刘侍郎几人很快便各自搂了一个娇俏可人的姑娘调笑起来，厢房内顿时响起阵阵狎昵的低语和娇嗔。
唯有坐在主位的程商枢，端坐如山，紧握酒杯，周身寒气弥漫，将他与周围暧昧旖旎的氛围硬生生割裂开来。
天上星河转移，人间夜幕低垂。
每一次门外传来轻响，程商枢的目光都要不受控制地投向紧闭的厢房门。
他期待着，期待着谳凰带着凛冽的怒意闯入。
他不是让常秦回去向竹风松月透露自己的行踪了吗？
她们告诉她了吗？
还是她知道，但是觉得无所谓？
亦或是……她还没有回府？
想到这样的可能，程商枢抓着杯子的手紧了又紧。
瓷器摔落碎裂的声音，迅速冻结了厢房内原本的旖旎暖意。
调笑声突然停滞，刘侍郎等人眼神不断瞟向主位上那位面色沉郁‘摄政王’，房里的姑娘们也感受到了压力，笑容都僵在脸上，大气不敢出。
就在这时，厢房的门被无声地推开。
一道艳光，瞬间攫取了所有人的视线。
程商枢眼神期待地看了过去。
可来的不是谳凰，而是醉眠楼的花魁，云意。
她穿着一身轻薄如雾的正红色洒金曳地长裙，轻软贴身的衣料完美勾勒出她婀娜曼妙的曲线，雪白的肩颈与精致的锁骨在薄纱下若隐若现，引人无限遐想，行走间，每一步都摇曳生姿。
她肌肤胜雪，面若娇花，琼鼻樱唇，目似秋水，眉如远黛，一头长发随意簪起，几缕发丝随意散落，更添几分魅惑。
她的出现，瞬间让厢房内其他精心打扮的女子黯然失色。
这是老-鸨在得知程商枢的身份之后，特地让素有‘秦淮八艳之首’之称，同时也是醉眠楼镇楼之宝的云意姑娘过来伺候程商枢的。
刘侍郎等人看得眼睛发直，目光放肆地在云意玲珑有致的身体上逡巡，喉结不自觉地滚动
程商枢的目光只在云意脸上停留了一瞬，便收回了目光。
那双上挑的眼尾与谳凰有几分相似，但，没有她美。
而且，太媚了，不像她。
日日对着谳凰那张美得不可方物的脸，现在的程商枢看谁都觉得逊色。
“奴家云意，让各位大人久等了。”云意的声音如同浸了蜜糖，甜而不腻，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慵懒沙哑，尾音微微上扬，挠得人心痒。
唯有程商枢心不在焉。
云意眼波流转，目光掠过众人，落在主位的程商枢身上。
程商枢不仅地位高，也是人群中最亮眼的存在，挺拔宽阔的身形，深邃如刀刻的五官，一眼，就足以心动。
“这位便是名震天下的程太尉吧？”云意袅袅娜娜地走到程商枢身边，无视他周身散发的寒气与散落的碎片，径自在他身侧的坐下，提起案上的白玉酒壶，动作优雅地为他斟满一杯酒。
“奴家久仰太尉大人威仪，今夜斗胆前来拜会，还望大人……莫要怪罪奴家唐突。”云意将酒杯送到程商枢嘴巴，眼波盈盈地望着他的侧脸，声音柔得能滴出水来。
……
“侯爷怎么能这样！他真是太过分了！”
松月愤愤不平地跺着脚，眼中燃烧着熊熊怒火。
“他怎么了？”谳凰刚回来，就听到了松月对着竹风抱怨程商枢。
“夫人~”松月委屈巴巴：“我听常路说，侯爷跟着几个同僚去了青楼。”说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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