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第 5 章
叶南扶这本该是威胁的话语,用平平无奇的语调说来,反倒更显几分压迫感。
至少宋伯乔是真的被吓住了,也许话中某些内容正中他深藏于心的难言之隐,又或许从方才起就压抑的气氛令他透不过气来,只见他脸色愈来愈难看,周身颤抖不止,蓦地目睛泛白,竟是昏厥了过去。
这下可不得了,宋伯乔倒下的“哐啷”一声响,将先前各自忙碌或者闲聊的宋家众人的目光齐齐吸引了过来,见原先还好端端坐着的宋伯乔连人带椅直挺挺倒在地上,俱是吓得心胆俱裂,登时抛下手头的事,尽数朝此处涌了过来。
“大哥!”
“乔儿!”
“大少爷!”
叶南扶显然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搞懵了,转头一眼见整个厅里的人都向自己涌来,瞠目结舌,连连摆手道:“不不,我不是,我没有……”
殷烬翎从惊愕中回过神来,见叶南扶百口莫辩的样子,忙趁人之危落井下石,作势惊呼起来:“啊呀,我说大公子身子弱,叫你别一再逼问他了,你偏不听,眼下可如何是好呀?”
好在蜂拥过来的宋家众人一门心思扑在宋伯乔身上,倒也没多关注叶南扶这边,令他大大地松了一口气,转头瞪了殷烬翎一眼:“莫要谦虚,这事情也有你的一半功劳。”
殷烬翎无辜地眨眨眼:“你这人好生无赖,吓晕了宋大公子,还不想承担罪责,你的良心不会痛嘛?一人做事一人当,众位说是不是啊!”
“是!”四面八方都传来应和声。
叶南扶环视身周,发现宋伯乔不知何时已被赶来的仆从们抬走,宋老爷和夫人也跟着去照料他了,而宋家两个公子并剩余的仆从侍婢还围在他周边,看起来凶神恶煞像是要讨个说法。
殷烬翎幸灾乐祸,用口型冲他道:你摊上事儿啦!
叶南扶忽然诡异地笑了笑,令殷烬翎有些不明所以。
就在这时,只听得宋二公子宋仲齐道:“殷姑娘,先前擒拿妖邪,不管怎么说姑娘都是对我们家有大恩,不过既然姑娘说了一人做事一人当,那就一码归一码,我大哥的病还需姑娘多费些心思了。”
殷烬翎:……怎么回事,怎么就成她的锅了?
哦对,这里大多数人都不太清楚叶南扶的来历,只当他是与她一同来的助手,出了事,自然是她来担着。
她活到二百二十二岁上,一贯独来独往,向来活得十分谨慎,终于还是有一天知道了什么叫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殷烬翎讪讪地摸摸鼻子:“要我多费心思是指……?”
“劳烦殷姑娘用仙术祛除大哥身上的病气。”
殷烬翎:?
不是,我又不是大夫来着,生病了去看大夫啊!那大公子是真的生病又不是中邪了,你是不是画本看多了,以为仙家会给点符水啥的喝了就能痊愈啊?仙家不是无所不能的,盲目迷信会害死人啊我跟你讲。这宋大公子明明还没病入膏肓到只能求仙问道的地步吧?实在不行我出去帮你去找个大夫成不?
“喂,讨债鬼。”殷烬翎拉拉叶南扶的衣角,低声道,“你有什么法子不,咱能不能劝劝他们好好就医不要迷信,我真不会看病啊……”
“叫哥哥。”
“哈?”
“叫哥哥我就帮你。”
“你兄妹禁忌画本看多了吧,死宅真恶心啊。”
“那可真遗憾啊……我其实会治病来着。”
殷烬翎狐疑的目光在他脸上转了一圈,眯起眼:“我不信,你要真治好了,我真叫你哥。”
“你最好信守承诺。”叶南扶说着调笑的话,脸上却并无笑意,他上前一步,对宋仲齐道:“那么,带我去大公子那儿吧,我来医治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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雕花门扇向两侧打开,木板摩擦、夜风倒灌的声响次第传来。
“先生请。”
紧接着小厮声音的是一个脚步声,沉闷稳重而又悠然自如,每一步都似踏在钟鼓上,极具韵律,由远及近。其后是一些凌乱细碎的脚步,应当是婢女小厮在纷纷撤出去,随着又一次门板合拢的短暂摩擦声与落锁之声,将风动和人言统统关在了门后,一切都归于平静。
不过显然远没有结束,先前那个脚步声的主人此刻仍在屋内,却诡异地沉默着并不出声,连一丝轻微的呼吸都不曾闻及,安静得竟不似有人,倒是自己的呼吸早已在专注细听中不自觉地乱了方寸,然而不论过了多久,不论如何侧耳凝神,都捕捉不到任何的微小动静,令他逐渐怀疑自己是否在同虚妄勾心斗角。
他悄悄睁开一只眼欲一看究竟,却骤然对上一双古井无波般的摄人黑眸。
“啊——!”
惊魂夺魄撕心裂肺的惨叫划破夜幕,但顷刻便戛然而止,令等候在外院的宋夫人焦急万分,几欲上前夺门而入,一旁的宋老爷赶忙将她拦住,劝慰道:“没事的夫人,叶先生不是说了不许任何人打扰吗,你现在进去也只能添乱帮不了什么忙的。”
宋夫人皱着眉,满脸担忧:“可是……”
“别担心了,夫人你看乔儿这不是已经醒了嘛,况且叶先生向我保证过了绝对会治好乔儿的,对吧殷姑娘?”
“啊?是啊是啊……”被问到的殷烬翎一头雾水,随口应道。
说实话,她仍对叶南扶会治病一事将信将疑。
他该不会其实只是在帮我拖时间好让我快溜吧?应该不可能吧……这讨债鬼有这么好?……不过刚刚宋伯乔叫得那么惨烈,应该不会出什么事吧……
宋夫人双手合十祈福,口中喃喃念叨:“白仙在上,保佑我儿病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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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内叶南扶正一手拿被子一角,堵着宋伯乔的嘴不让他再叫出声来,忽然狠狠打了个喷嚏,他抬手抹了抹鼻子,吸吸气道:“宋大公子,装晕倒是挺像那么回事儿的,可以勉强评个甲等了。”
“唔唔唔!”宋伯乔用瘦弱的身躯奋力挣扎。
“不得不说,你这招时机把握得还真不差,一下便让我成了众矢之的。”
叶南扶在床榻旁的太师椅上坐下来,空闲的一手托着后颈转了转脖子,声音懒懒地道:“方才正厅里人多眼杂,我猜约莫是什么难以言说的秘辛,故而没当场揭穿你,眼下追到了你屋里,还屏退了所有人,你若是再不如实相告,休怪我污蔑你与妖物串通一气,当场清算了。”
言至此,他又稍稍凑近些压低声音:“你自当清楚这并不全是污蔑。”
手下宋伯乔的挣扎停了下来,目光之中似有顾虑与释然在交替变换思索着,过了良久良久,久到叶南扶靠在椅背上眯着眼打了个呵欠,宋伯乔才百般犹豫地点了下头。
叶南扶便勉为其难地撑开一只眼皮,探手过去将被子扯了下来,放了宋伯乔自由。
“救……唔唔唔……”
叶南扶撤出空余的手来掏了掏耳朵:“这狡诈的人族,真是一刻都不能放松啊……”
又过了良久良久,双方终于达成了和平商谈的共识,虽然宋伯乔一旦有任何不利企图被角随时都会被塞回他嘴里,但好歹是能坐下来心平气和地好好说话了,也算是折腾了这么长时间取得的一大进步。
宋伯乔气息奄奄地靠在床头,开始断断续续地说一段尘封已久的往事。
“算来那已经是十五年前的事了。彼时我尚不过十五六岁,正是年少不知愁的时候,家里富甲一方,也不用为生计奔波烦扰。当是时,仲齐还未有十岁,母亲正怀有身孕,家中忙碌得紧,根本无暇管束我。父亲虽有意令我接管家里产业,但毕竟我年纪尚轻,如此庞大的家产转手也不可能一蹴而就,只予我两家铺子权作锻炼,既是锻炼,自然只是玩玩罢了,总而言之,现下忆起那段日子简直空闲得不像话,细细想来当时做的最多的事便是试胆。”
“那时候的少年人之间流行一个游戏,约上三五好友去一些流传着鬼怪传说的不祥之地探索,谁若率先被吓得惊叫出声,准能被同伴嘲笑个一年半载。不过就图个刺激发散一下平日无处宣泄的旺盛少年精力,寻着各种不知名的山林野地就闷头往里钻,逮着些许捕风捉影的怪谈便兴冲冲地前往,现在真的很难逼自己承认那是曾经的我。”
“年少轻狂嘛,谁都有的。”叶南扶点评道,“然后呢?”
“当时我是附近少年里出了名的胆大妄为,众人不论欲往什么地方去都会喊上我,因着平日着实太闲,几乎没什么诡秘地儿是我没探过的。就在那一年,家里新开张了两间茶叶铺子,打算开发城郊一座不知名的荒山来种茶叶,于是雇了一些劳工前去垦地,这一挖却挖出了问题。”
“开垦几日后,一铲子下去,磕到了无比坚硬的石砖,将铲边沿都碰了个豁口,再扒拉开一看,底下竟像是一整面堆砌完好的石壁。再几日,整座山多处都挖到了石壁那里,石壁密固异常,再难更进一步,父亲请来高人一观,得知这荒山里竟藏着一座未知的古墓,事至此,开山事业也只得停止,父亲还接连祭祀七日,请来城里各道观的道长们大做法事,以谢叨扰墓主安歇之罪。但当时城里都在传,这等规制的大墓,主人生前地位定是超然,身后如此被人冒犯,便是祭祀百日,也难保日后不会见血光。果不其然,数日后荒山古墓流传开了不少诡谈,说是几波盗墓贼进去之后,没见一个出来的,工具还落在山上无人收拾。”
“当是时,整个江南城里茶余饭后都在津津乐道此事,更枉论那些素来喜好鬼怪之谈的少年人,作为当事人家的我,自然是被他们围着问了无数遍,被扰得不胜其烦的我随口便道:‘这么好奇,你们不如结伴去探上一探。’谁知此言一出,方才还问得兴致勃勃的少年人纷纷跟霜打的茄子一般蔫头耷脑,道是家中长辈知晓他们平日行径,特地警告了切莫一时贪玩去那处。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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