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5.星汉灿烂

院中树影斜斜，林青禾坐在堂屋里，一边翻看账册，一边用小算盘打着细账。

前些日子，她们花了一百两买下十亩地，加上早前建村用去的五亩地和房屋修缮、学堂筹建等开销，村中积蓄已然见底。还好豆腐和咸鸭蛋的生意已渐入佳境，井盐每旬也有布依寨送来，换些银钱粮布刚刚好。

她粗略估算了一下：

——如今豆腐坊每天能出三百多斤豆腐制品，净利约五两银子；

——咸鸭蛋销量逐步攀升，加上成本较低，每日能赚二两银子；

——加上每旬布依寨送来一百斤井盐，能换回十两左右银子；

——总计下来，月利润在二百三十两上下，尚算稳定。

除去众人的月薪和奖金，以及村子日常开销的银钱，再攒几月便可继续购地扩张、修水渠养牲畜、建工坊织坊等。

一步一步，做大做强。

林青禾正想着，门外忽然传来脚步声，有人高声道：“村长，快来议事亭，有人找你——是布依寨来的客人！”

她一怔，将账册放好，立刻起身出门。

*

议事亭中已围了不少人，周晓萍、魏长福几人都在。

林青禾一眼就看见花琅，身边还站着一个身材结实、皮肤黝黑的中年男人，肩上背着一个沉甸甸的大包袱，身后还跟着两名随行之人。

“青禾！”花琅笑着迎上来，“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张贺，大家都叫他张二哥，是平安商队的二把手。”

“平安商队？”林青禾轻轻皱眉。

“是西南一带老资历的地下商队，祖上就跑‘茶马道’，和我们寨子也打了多年交道。”花琅语气中带着几分郑重，“这次他们来，便是为井盐的事。”

“井盐？”林青禾眉头微挑。

张二哥此时也开口了，声音爽朗，话语间带着商贾特有的精明劲儿：“林村长，久仰大名。我们在南诏一带做盐、茶、铁、药的生意，走的是些官府管不到的路子。听说布依寨出了新井盐，品质不输官盐，便特意来看看。今日得见，果然不虚此行。”

他从包袱中取出一小块白净的结晶盐：“这便是前几日买来的井盐，不腥不涩，色白如玉。”

林青禾仔细看了看，那确是她们和布依寨近月熬制的产物。颜色透亮，几乎没有杂质，火候恰好。

花琅见她神色，主动解释道：“寨里那边想了一番，若只是我们自用或换点柴米细粮，还不打紧，但这井盐若真要做成生意，走出山去，便得依托更大的力量。”

“所以——布依寨决定牵头，把井盐作为‘寨子主货’，由平安商队出面销售，我们布依寨与禾安村共同供货。”

张二哥也点头道：“你们的盐品质好，只要能出货，我们就敢接货、敢卖价。”

林青禾了然。

这一步，布依寨是想联合她们共同打造“盐源基地”——由布依寨供卤、控产，由禾安村加产稳定，再由商队运销出去。

是一场互利共赢的合作。

她略一思索，问：“商队来回一趟要多久？”

张二哥答：“若顺利，三五旬可一往一返。我们跑的是道上老路，西走入山，南抵平原，去到大集市、马市、盐引之地，什么都能卖。”

他顿了顿，认真道：“我们每趟能带走三四千斤盐，还有你们的豆干、豆皮、咸蛋之类，出多少，我们收多少。”

林青禾不答，只看向花琅。

花琅明白她的意思，点头说：“青禾姐，我们布依寨决定——你们若愿意参与，每旬可分出两成盐货收入给你们，另两成用作共用基金，其余六成归寨中熬盐人和杂工。”

林青禾略一沉吟：“我有个条件。”

“你说。”

“若将来盐务引来朝廷官府查缉，我们需共担风险。”

张二哥眉头挑了挑，眼中有一丝意外。花琅却笑了：“我早就说禾安村村长是个干大事的人，你这是把往后十年都想到了。”

张二哥拱手：“没问题。这正是我们想的。这等买卖不能靠空口承诺，我们可以立契、画押，咱们商队也有章法。”

林青禾颔首，脸上没什么喜色，却也无拒绝之意：“那我准备合同三份，你们再来签。”

张二哥笑道：“成交。”

*

商队走后，议事亭渐渐归于安静。

这次的生意，说实话，林青禾是有担忧的。

从古到今，盐都是牵一发而动全身的命脉生意。平日里她们这点小打小闹，转手换些粮钱布匹，不会惹眼。

但若真成千上万斤地卖出去，那就是另一回事了。

这不仅是朝廷的注意，还有外人的觊觎。她想起在路上听说的那些盐场遭劫、村寨被灭的传闻。

可这世道，若总想着规避所有风险，只会什么也做不成。

与其战战兢兢，不如趁乱世未止，先走一步，抓住机会，多赚些、多留些底牌。真有一日出事，小的可以靠她们三家联手来应对，大的——若真惹上不能惹的势力，就及时放手将整个井盐场上交，只当完成一场买卖。

这条路，她早和桑达、花琅母女商量过。

只是靠周边几个村镇的消耗，终究难撑起一条完整的盐路，她们一直在等，等一个真正能把盐带出深山的机会。

现在，机会来了。

虽然今日她表面上谨慎防备，言语间处处小心，表现得对这笔买卖并不热切。但实际上，这正是她等待已久的开端。花琅也是，配合得天衣无缝，两人在张二哥面前几乎毫无亲厚之情，仿若只是因井盐才搭上线的生意伙伴。

而在商队几人走后，她们便并肩回了林家院子。

屋前是两棵从山上移植下来的大野梨树，西北角种了几棵野枣树，树下是之前建好的凉亭，周边以藤蔓绕篱，清幽得紧。

日头渐西，凉亭内桌上饭菜摆好。

豆腐煨杂鱼、蔓菁炒咸肉、苋菜蛋花汤，这是村食堂的统一供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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