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小祖宗
宴会厅的穹顶垂着一串串水晶灯,像碎钻织成的雨帘,从十米高空倾斜而下,将整座金碧辉煌的厅堂折进幻梦。
徐然洲站在光影交错的正中央。
仿佛一棵落了雪的白桦,轮廓冷冽,寂寥得像在冬夜深处静立了许久。
灯光极亮,明晃晃打在他肩线清晰的西装上,剪影几乎割破人的眼。
可所有目光却都钉在了他西装领口那朵毫不收敛的桃花上。
白金枝桠,碎钻打底,最中央是一颗3.2克拉的浓彩粉钻,在水晶灯下流光潋滟,如蜜桃初熟,艳得不讲道理。
有人窃窃私语,猜是哪家珠宝品牌新出的高定。
可没有人知道,那玩意儿,是沈清雨趴在他书房地毯上,画了整整三个月的成果。
她手艺极好,挑石头的眼光毒辣,每一片钻瓣都是亲手打版、反复打磨。
最深处的那颗粉钻,是她生日那年收到的矿石原胚,偷偷藏了两年,才在他参加一个重要谈判前,一脸神秘地拉他坐下。
“闭眼,我给你个惊喜。”
金属扣合那一刻,她踮起脚,鼻尖蹭过他下颌,像只小猫闻花。
“师傅,要戴着它走红毯哦。”
当时她鬓角别着一朵蔫了的茉莉,脚踝上还沾着铅笔灰,笑得像在他心上撒了把糖。
“这粉钻很难挖的。”她晃着鉴定证书,得意洋洋,“二十吨矿石,才出一克拉,就跟你一样——闷骚、难搞,但我还是挖到了。”
那会儿的沈清雨,年纪轻轻,脑袋里却住着整座江南春色。
绘图室的松木味总和她发梢的茉莉香混在一起,像把徐然洲困进了软绵绵的香雾。
她还说:“白金的冷硬裹着粉钻的艳色,就像你啊。”
“明明心软得像能融雪,还非得板着脸凶人。”
他那天没回嘴,只低头抚了抚那朵桃花,像按住心口那点悸动。
他说:“太招摇。”
可从那天开始,这朵桃花就再没从他西装上离开过。
发布会戴,签约典礼戴,连出国谈判,也带着它越洋过海。
每一次扣上,都是回到那个满地图纸的深冬夜晚:沈清雨窝在沙发角睡着,睫毛尖沾着亮粉,小脸埋在手稿堆里,睡姿像只打翻颜料盒的猫。
他坐在她对面,看了整整一夜。
时间过去五年,那颗胸针却越来越沉。
压着她红着眼圈把热可可塞进他手里的雪夜。
压着她在庆功宴喝醉,冰凉脸颊贴着他手背小声说:“师父真好看。”
压着她用三个月画一朵花,只为了别在他身上,让全世界知道——
这是她挖到的宝藏。
宴会厅再次响起掌声,有人叫着他的名字。
徐然洲回神,低头看那朵桃花。
白金冷硬,桃钻绚烂。
就像沈清雨说的。他明明心软得一塌糊涂,却偏偏要把自己活成一座不许人靠近的雪山。
而她,就像第一场雪前偷偷探头的花骨朵,执拗又耀眼。
他抬脚迈上红毯,光从脚边一路漫上来,胸口那抹艳色像在燃。
徐然洲收紧了手指,唇角极淡地一勾:
她的东西,再招摇也得戴。
谁叫,是她送的。
“徐总这胸针倒是别致。”
齐墨捧着高脚杯,笑意懒懒靠近半步。齐耳短发在灯下泛着青玉光,薄荷香气一晃一晃地缠进鼻尖。
她向来锋利,今天却语气极轻,像雪地里用指腹划下一道不经意的痕。
徐然洲微一抬手,调整了领带角度,蓝宝石袖扣泛起冷光,将她试探性的距离挡在了标准的礼仪分寸外。
“家里的小孩做的。”他声音极轻,像在拨琴弦,“非说西装太冷,要别朵桃花上去,镇镇场子,也哄哄老师。”
说着,他手指轻叩胸针,金属声清脆响起,像是打在谁心尖。
“从小被宠坏了,闹着玩的。”
那一瞬,齐墨眼里泛起点水光,像是看穿了什么好玩的秘密。
她意味深长地一笑,收了所有咄咄逼人的气场,声音像藏着糖:“徐总这么上心,怕不是寻常的孩子吧?”
徐然洲没接话,只是微微颔首,礼貌又疏远。
寻常?
那可是他的小祖宗。
拎着热牛奶堵他门口的熊孩子,钻进他怀里说梦话的小祖宗,在演出后台偷偷给他喂饭,发热时还皱着鼻尖强撑着哄他安心的小祖宗。
是他一手护大的,宠进骨子里的人。
“齐总,失陪。”
徐然洲拢了拢袖口,步伐稳得没有一丝留恋,转身朝露台走去。白色胸针映着水晶灯,像雪夜里桃花初开,落进一片静寂的山林。
齐墨眼底笑意更深。
她随手拿起一杯气泡香槟,抿了一口。
味道微甜,带着花梨的香气。
可她刚刚分明闻见,男人身上,是一缕雪松混着茉莉龙井的香。
她认得。
沈清雨惯用的香包,独家配香,内城老铺子一季一调,被小姑娘拿过来分给她好几次。
齐墨轻笑出声,看着露台上那道宽肩窄背的剪影,眸中露出几分耐人寻味的了然。
小阿糍。
你可不是单相思啊。
人家早就将你揉进骨血,藏在心口呀,
当宝了。
人群正喧,香槟浮光流转间,一个懒洋洋的身影穿堂而来。
纪云霆手指撩开金边酒帘,酒红西装像火焰落进夜色,走路都自带节奏感。那双眼藏着惯常的吊儿郎当,尾音却带着三分漫不经心的笑。
“啧,徐老师今天这身行头——”他眼睛落在徐然洲胸前那朵桃花上,嘴角翘了翘,“小阿雨手艺见长啊,什么时候也给我订个款?”
他语气戏谑,指尖轻飘飘朝胸针落去,在即将触碰的那一瞬,蓄意停顿。
他笃定徐然洲会躲。沈清雨的东西?那可是某人命根子都护着的宝贝。
果不其然,徐然洲眉峰轻蹙,像极了不想和他浪费呼吸的模样,修长身形往后一倾,袖口一卷,冷得滴水不进:
“想得美。”
三个字一出,带着刀锋似的清冷,仿佛掷地的冰刃,碎成一地霜。
纪云霆看着他,心里倒乐开了花。
可算让他逮着了。
这人啊,从那年拎着剧本杀进中戏开始,拽得像朵万年雪莲。整天不是泡在图书馆啃《斯坦尼斯拉夫斯基表演体系》,就是窝在排练室对着镜子扣角色细节。
谁都知道,徐然洲,高冷得像坐雪山,走路自带陨石带,一年说不了三句废话。
可那年夏天,这雪山脚下居然飘来朵白云。
这姑娘第一次出现在他面前的时候,纪云霆就觉得挺有意思的。
那几年,徐然洲和他一起捣鼓的话剧团,也算是小有名气。再加上徐然洲可是系里王老头最得意的门生,这表演节目的担子,自然就落到了他们话剧团——“雨中花”身上。
话剧团接了汇演的《恋爱的犀牛》,一群人忙得昏天暗地。
某个蝉鸣聒噪的午后,纪云霆刚从道具间出来,一回头,就在校门口撞见了她。
那时候的沈清雨,穿着件纯白旗袍,马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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