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0. 山雨欲来(十)
素问和方灵枢担心的事很快便发生了。
五月,李从珂下旨改任石敬瑭为郓州节度使,进封赵国公,再改赐“扶天启运中正功臣”名号,名头给足了,原想着石敬瑭会捏着鼻子受下,没想到遣使去催促,石敬瑭却三番五次借故拒绝离开河东,后来实在是拖不下去了,索性掀了桌子,直道李从珂乃明宗养子,该让位给明宗幼子许王李从益才是。
李从珂自是大怒,当即削去石敬瑭官爵,同时派遣张敬达率兵数万进攻晋阳,并命各镇联合讨伐。
悬空许久的战火,终于落到了唐土上。不过形势利于李从珂,因此洛阳与前些时日区别倒不大。
午后,图南提着一篮荔枝蜜煎来看素问,因晚间要去上值,因此随口聊了两句便切入正题:“岁蛉花已落,昨日离宫前我去瞧过,根系已经有了一个小疙瘩,想来无需多久便能结菱。”
素问闻言,并无太多喜色,先问道:“图师兄知道晋阳起战事了么?”
“想要不知也难,官家这些时日心情不大好。”图南轻叹一声,知道素问又想劝自己离开,道,“不过这些其实与我们干系不大,你想啊,我在太医署供职都多久了,而官家又是何时才入主紫薇宫?说句大逆不道的话,河东节度使之于官家,与几年前的官家之于鄂王一样,无论是谁做皇帝,都不会为难我们这些无关朝政的旧员。”图南说着,见素问仍旧愁眉不展,笑道,“何况你忘记啦,我们俩可出自药圣谷,便是官家,也不会愿意得罪医者,对不对?”
素问如实道出隐忧:“此战若是皇帝胜,一切都还好说,可若是河东占了上风,即便石敬瑭不屑,他下面一定有大把人愿意将所有与皇帝有关的人都料理了。我与灵枢早已与衙内脱不清干系,灵枢对家人有安排,如今无需担心,而我在洛阳虽无家人,可图师兄亦是我的牵挂,若有心之人针对,难保不会连累你——从前师兄说过,有一个孙姓同僚与你十分不对付,他会不会想要害你?官场之中,想要落井下石的人一定也不少。”
“你……这么说,倒也有理。”图南沉吟片刻,道,“如此,我今日进宫便让青兰找机会寻太后讨一个恩典,一旦她得了自由,我随时便可脱身。”
素问前后劝说多次,这回总算是说动了图南,当即松了口气,笑道:“师兄若有好消息,可要早些与我说。”
图南答应着,没停留一会儿,按惯常一样回家中准备上值。
素问不喜甜,将荔枝蜜煎送到隔壁。
元度卿恰好在打水洗桃,见素问来,冲她招了招手,道:“带几个回去,我尝过了,软甜可口。”
素问来到井边,看木盆中有数十个大桃,摇了摇头:“此物非果腹之用,只是为了满足口舌之欲,我不要。”
“原来小坤道还未还俗。”元度卿笑着瞥了一眼素问怀中的食盒,问,“图太医走了?”
素问点头。
元度卿摇起了井水,素问将食盒放到一旁,帮着他将水倒入木盆中,元度卿戳了戳漂起的蜜桃,随口问:“城中近日宵禁如何?”
“我晚间不大出坊,不过照灵枢所言,似乎变得更加严了。”
元度卿看向素问,面上不忍之色一闪而过,但在素问抬头的一刹那,他连忙垂头去洗桃,淡淡道:“我想也是,如今河东反叛,石敬瑭的两个儿子却没来得及逃走,皇帝恐怕不会轻易放过他们,我们还是要小心些,入夜别外出。”
素问温声应着,心中难免觉得奇怪,元度卿虽常常插科打诨,但对素问的态度通常比较正经,不会莫名说些无关紧要的话。素问便问道:“先生,是要发生什么事了么?”
“什么事?”元度卿笑眯眯地反问,不等素问开口,先将洗净的桃带进了她的手中,拒绝再谈下去,“我可什么都不知道!”
当夜,素问忽然被一阵鲁莽的打门声吵醒,她凝神看向水漏,发现刚过子时不久,而外间似乎来人不少,连声斥着“快开门”,如此嚣张,定然是官军了。
还有一个小一些的敲门声响在院中,素问披好衣服出房,先到院墙小门问:“元先生?”
元度卿立刻道:“素问,不要紧,去开门。”
素问稍稍安心,到前屋应了一声,打开了门。
数十名身穿布甲的禁军鱼贯而入,火把立刻将屋里照得通亮,为首那人看清了素问,态度稍稍温和了些,一挥手先让下属进院去搜,尔后自己向素问解释道:“宫中走脱了两个小贼,陛下下令满城戒严搜索,见之立地诛杀。谁家都不例外,小娘子不必害怕。”
素问并不怕搜,只沉默地站在一旁。
那首领所说不假,下属很快搜查完毕,因见到院墙开了一扇门,将方才搜过的书斋又搜了一遍,可见严谨。确认此地无异常,首领告诫素问莫要窝藏逃犯,有任何异常要立刻报官,得素问应承后便带人离开,往下一家去。
素问站在门口看他们搜完一家又一家,回头看去,发现一条街上的人家都已经被惊起了。
元度卿身着一身白衣站在门前,见素问看来,上前两步来到她身边,低声道:“是宫里派人搜查石敬瑭的儿子。”
素问想起他在白天的警告,问:“先生早已猜到?”
“不难猜。”
素问想到石水玉运完钱财后,一直逗留不走,她是不是为了两位义兄的安危而留下?当初若水善堂山坡后的对话如在耳边,素问不禁感慨:“河东既有反心,为何不提前带走两位少主?起码变卖家产的时候知会一声。”
元度卿冷笑:“若没有两颗定心丸在这里,他又如何能顺利运走家产?”
这两颗定心丸的用处肯定不止于此——哪怕战事已起,他们仍旧可作为人质,所以按理说皇帝最多圈禁他们,可是如今却要将人立刻诛杀。石敬塘并非今日才反,为何这时才开始搜人?难道是出了什么变故?想到此处,素问心中没来由地一惊,又知元度卿肯定不会直接告诉自己,便问道:“先生可有诗赠我?”
元度卿闻言,收回了目光,垂首看着素问,顿了好一会儿,才低声吟道:“一入深宫里,无由得见春。题诗花叶上,寄与接流人。”
素问并不知道“红叶题诗”的典故,作字面理解后,却察觉不出端倪,只能道:“先生,我不大明白。”
“还有一句。”元度卿叹道,“孔雀东南飞,五里一徘徊。”
“孔雀东南飞……”素问想到诗中叙事,更加不解,“一对恩爱夫妻双双殉情,与宫人借流水传信有何关联?还请先生明示!”
元度卿别过头,淡淡道:“你在说什么?不是你让我赠诗么?我随便想到了这几句,能有什么关联?”
“先生!”
“好了,折腾半夜,我要回去休息了,你也回家去罢。”元度卿拍拍素问的肩,打着哈欠回屋里去了。
素问满腹疑问地回到家中,刚在院中站定,眼前忽然白影一闪,她看清来人,还没反应过来,已经下意识先将人拉进了屋,待关好了房门,素问才缓了口气,问:“你怎么这会儿来?外面有……”
“我知道外面的人在找谁。”石水玉刚出一口,泪先流了下来。
素问一惊:“那两人……是你的兄长?他们出事了?”
“他们逃走了。”石水玉说罢,直直跪了下去,哭道,“从前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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