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柔情
往后几日,裴棠依除了照顾娘亲以外,便是去前院帮裴淮上药。
起初几回,她还难免羞赧,可次数多了便也习以为常了。
这日酉时方过,裴棠依陪着苏芙用过晚膳后,往自己的厢房走去。
远远地,听到了一声欢快的犬吠声。她循声望去,果见一只皮毛雪白的小犬摇着尾巴朝她奔来。
裴棠依蹲下身子,任由雪儿扑到她身上,兴奋地拱着她的衣服,舔着她的手背。
一人一犬正亲昵着,周千从外边走进,笑眯眯地道:“大少爷想着您定记挂着小犬,故而遣奴将它带了回来。”
裴棠依欢喜不迭,面容上也洋溢着灿烂的笑容,但旋即想到了什么,她又微蹙蛾眉,问道:“父亲会同意我在府中养宠吗?”
她犹记得年幼时的一件往事,二姐姐裴宛妙贪玩养了只白兔,她也曾偷偷跑去瞧过几眼。可是后来就听说,裴严因养兔一事狠狠训斥了裴宛妙不务正业,还狠心地将白兔溺毙在池中。
裴宛妙尚且得喜爱都如此,更别说本就不受宠爱的她了。
周千道:“这您放心便是,大少爷都安排妥当了,若真是出了差错,您就只管说是大少爷送给您打发时间玩的便可。”
裴棠依放下心来,由衷感激道:“哥哥在府里吗?我想去见他。”
“大少爷此刻不在府上,不过他吩咐了,上元佳节那日,他邀您出府游玩,您那日可有别的安排?。”
闻言,裴棠依的眼眸在夕阳余晖之下闪着轻浅的光影,她欢喜不迭地答应了。
上元节当日,裴棠依早早起身,为今夜的出行做足准备。
她依次试穿着衣橱里的衣裙,纠结着该穿哪一件出去。
清荷在一旁提议道:“姑娘平日里穿惯了淡色衣裙,今日正值佳节,不若穿得艳丽点,也好衬节日的氛围。”
清荷从柜中取出一件桃红色斜襟长袄,搭配金色马面裙,刺绣在阳光下波光粼粼。裴棠依捞起衣裙在身前比了比,犹豫道:“这件颜色会不会太过艳了。”
这件衣裙是苏芙当年进府时带来的布料,由苏芙一针一线绣制而成,裴棠依仅在及笄那日穿过一次。
“不会不会。”清荷边笑着便帮她换上衣裙,又推着她走到梳妆镜前,“姑娘娇艳动人,像花儿一样呢,穿桃红色的衣裙是在相称不过了。”
裴棠依捏了捏她肉嘟嘟的脸颊,假意嗔道:“嘴巴吃什么了,这么甜。”
清荷吐了吐舌,帮裴棠依绾了个双鬟髻,用与衣裙颜色相似的浅粉色绸带来束发,缀以点翠多宝发簪。
无奈先前为了离京,卖了不少首饰,如今也就只有苏芙攒下了打算留给裴棠依做嫁妆的几件了。虽不算名贵,但戴上好歹能与衣裙相称。
铜镜里,少女雪肤红唇,上挑眼尾处的一颗鲜红小痣尽显妖媚。裴棠依本就是浓艳的长相,只是平日里不施粉黛,又惯常穿淡色衣裙,才将本身的浓颜压制了几分。
如今这么一装扮,身旁的清荷都不由得看痴了。
裴棠依望着镜中的自己,摸摸脸,又扯扯裙子,对这副打扮还有些不适应。但时辰已经不早,她检查了下自己全身无一处不妥后,便往外走去了。
周千已在院外等候,见到裴棠依后第一句话便道:“姑娘今日可真好看!”
裴棠依回以一笑,同周千一起往后院去。
后院大门外,马车静静等候着,她在周千的搀扶下踏上马车,掀开车帘便见到裴淮端坐于此。
“哥哥,我来了。”裴棠依道,她小心地提着裙摆上车,待坐定后又装作若无其事地瞥了裴淮一眼。
她抿抿红唇,红润的唇瓣下落下一道浅浅的水迹。她抬手将额前的碎发别至而后,不经意地说道:“哥哥瞧我今日穿得还可以吧,清荷她们都说我打扮得很漂亮呢。”
裴淮手支着额头,唇角噙笑,“很好看。”
裴棠依低头抚摸着裙摆上的折枝花卉纹,问道:“那哥哥觉得我是穿红裙好看,还是之前的淡色衣裙好看?”
裴淮面上笑容未变,“都很好看,不过我更喜欢你今日这身,红色很衬你。”
裴棠依羞涩一笑,有些局促地别过头,不敢对上裴淮的眼神。
没过多久,辘辘的车轮声停歇,裴棠依佩戴上帷帽,扶着裴淮的手臂下了马车。
早在马车上时,耳边就响彻着百姓们的欢声笑语,以及小贩们卖力的吆喝声。
而真正身处长街时,更是能深切感受到汹涌如流水的人群。晚风夹杂着各色吃食的甜腻香气、姑娘们身上散发的脂粉味,以及不知何处飘来的酒香,轻轻掀起裴棠依的帷帽一角。
借着帷帽缝隙,她抬眼看着各处悬挂着的花灯,在璀璨的月光之下,盏盏花灯摇曳似鲜艳的丝绸。
一路往前行着,街边摊贩各种新奇的玩意,让裴棠依目不暇接,不舍流连。
“这里人多,小心些,莫要走丢了。”裴淮叮嘱道。
裴棠依满心满眼都是街市的繁华,只随口应了一声,“知道的,我又不是三岁孩童了。”
前方不知因何围了一圈人,吸引着许多百姓都前去驻足观看。人群拥挤中,裴棠依被人撞了一下,重心不稳往一侧倾去。
“当心些。”裴淮扶住她险些歪倒的身子,含笑的眼神中透着几分无奈,扶着她手臂的手缓缓下移,牢牢握住了她的手。
裴淮拉着裴棠依往前走着,边走边用手臂为她隔绝拥挤的人潮,不让她受到任何碰撞。
裴棠依跟在他的身侧,抬眸只能看到他俊朗的侧脸。周遭来来往往了许多人,可若有他伫立在其中,旁人的目光都会被他所吸引。
他于凡尘中,沾染了俗世烟火,可依旧掩不住本身矜贵高雅的气质。
裴棠依不禁想,宛若天上仙人不食人间烟火的裴淮,当真会有染上凡尘的那一日吗?
围着的人群中,陈万、周千等已潜伏其中,占据了最前方有利的观赏点。
原是有杂耍艺人在表演节目,一手举火把的中年男子,先是仰头将火焰吞入口中,继而仰天长啸,喷射出一束极大的火焰。
伴随着周围接连不断的叫好声,裴棠依也忍不住为那人鼓掌。
除却喷火表演外,还有空口吞刀、胸口碎大石等等,越来越惊险,裴棠依的心情也随之而变化,时不时地小声惊呼着。
灿烂的灯光下,裴淮能透过薄薄的帷帽看到她亮晶晶的眼眸,神情随着台上的表演而不断变化,灵动万分,再没有平日里在府里小心谨慎的影子。
似乎是被台上的场景所吓到,她握着裴淮手的力度也紧了几分。
又观赏了许久,裴棠依感到了些许饥饿,只是看裴淮还欣赏着表演,不好意思表露自己的想法。
裴淮注意到了她的心不在焉,凑到她的耳边,道:“饿不饿,去吃点东西?”
裴棠依点点头,同裴淮走出人群,继续往前方走去。
裴淮道:“我知前面有家汤圆铺子,里面的桂花汤圆最是有名。”
裴棠依本以为裴淮推荐的地方定是富丽堂皇的昂贵之地,可越往前走越偏僻,直到走进去一个狭窄的小巷,有一对年迈的老夫妻在两口大锅前忙碌,周围的桌椅布满了人。
寻到一处无人的桌子坐下,老妇人热情地过来接待,“少爷您来了?这回还是桂花馅的?”
裴淮先问过裴棠依的意见后,才点了两碗桂花汤圆。
瞧着那老妇人同裴淮似乎早已相识,裴棠依轻声问道:“哥哥经常来这里吗?”
“不算,闲暇之余。”
裴棠依望着那对老夫妇虽然忙碌却洋溢着笑容的面孔,也不由自主地随着他们笑了起来。
幸福有时很简单,或许是三五好友相伴,抑或是相爱之人携手白头。
只是对于有些人,幸福又很难。在孩童时期,她也曾期盼过,安慰着自己父亲定是太忙了,才会忽视自己与娘亲,天下没有不疼爱子女的父母的。
可随着慢慢长大,她逐渐意识到,她期盼的父爱终究只是镜花水月,她也不再需要了。
她与娘亲一起,便很幸福。
如今,她与裴淮共游,她亦觉得很幸福。
很快老妇人端着两碗热乎乎的汤圆而来,待汤圆稍稍凉了些后,裴棠依握着铜勺,将汤圆送入自己的檀口,轻轻咬了一下。
桂花的香气与糯米的清香混合,融化在舌尖后唇齿留香,甜而不腻。
裴淮问道:“好吃吗?”
裴棠依又舀起一块汤圆,柔声道:“好吃的,我很喜欢。”
裴淮微微含笑,“既是喜欢,下次我们再过来吃。”
裴棠依点点头,莞尔一笑。
接连吃了几口后,裴棠依有些饱了,她瞥了眼不紧不慢吃着汤圆的裴淮,在内心仔细措辞后,道:“我想带些汤圆回去,给娘亲尝尝,可以吗?”
裴淮用帕子轻拭过嘴角,说道:“自是可以,不过带回去后凉了会影响口感。”
“那如何是好呢?”裴棠依垂眸,声音轻飘飘的。
裴淮没有直接回答,他的目光落在不远处忙碌的老夫妇们,忽然道:“这对夫妇有一儿子,你也认得的。”
“啊?”裴棠依懵懵眨眼,顺着裴淮的视线望去,竟然看到侍从周千跟在那老两口身后,殷切地帮着忙。
她顿时恍然大悟,“原来他们是竟是周千的父母。”
“是,”裴淮颔首,姿态放松地撑着下巴,面上含笑,“待明日我让周千将他们带进府,做给你和你娘亲吃。”
裴棠依犹豫着,“会不会很麻烦,会不会有些折腾他们了?”
“不麻烦不麻烦,大少爷之前救了我们儿子一条命,让我们做牛做马老汉我都愿意。”老翁不知何时走了过来,一双眼睛笑眯眯的,看着极为和蔼可亲。
“瞧你会不会说话?还做牛做马,土不土?应该是大少爷和四姑娘愿意吃我们的汤圆是我们的荣幸,我们巴不得去府上为你们做汤圆呢!”
老两口虽然互相拌着嘴,但脸上毫无愠色,望着彼此的眼中依旧含着爱意。
裴棠依也从他们的口味,得知,原来周千小时候在富贵人家里面做活,因偷看府中少爷学武而被打了一身伤,赶了出来。
后在外被裴淮所救,为报恩情跟在裴淮身边那么多年。
约定好明天的时日后,付过钱裴淮带着裴棠依离开,走上一处高台。高台之上,可以将京城的十万灯火皆俯瞰于眼底。
“待会城中会放灯火,在此处看得更清楚。”裴淮道。
高台周围虽然挤满了人,但井然有序,大家都不约而同地仰望天空,翘首以盼着烟火的绽放。
为了观赏烟火方便,裴棠依也取下了帷帽。
没一会,伴随着几声巨响,绚丽璀璨的烟火在天空盛放,照亮了浓稠如墨的夜幕,亦为长街之人的人群披上一层银光。
烟花一朵又一朵次第盛开,散开后又如繁星点点,消逝在夜色中。
正在裴棠依仰头专注欣赏美景之际,忽见远处的河流中,盏盏孔明灯缓缓升至夜空。摇曳的灯火似是坠落凡间的精灵,承载着无数人的心愿与寄托,向着未知的远方飘去,在广袤的夜空中汇集成一片璀璨的汪洋。
“好漂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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