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爬错榻
“老太太,您来了。”
罗烟霞原本站在阶下,见到远处被簇拥着走上来的银发老妇,欣喜一甩手中丝帕道。
谢老夫人见着她,舒展出一个笑容:“烟霞,久没见你了。”
罗烟霞一个眼神,原本搀扶着谢老夫人的几个丫鬟们纷纷自觉向后退。
她从容挽过老夫人的手臂,热络道:“您是咱们的老祖宗,须得静养,我们少去香莲院,是生怕吵到了你。”
谢老夫人嘴角牵了牵,嗤笑一声:“是怕吵着我,还是怕来见了我之后,你包揽的府内大小事务都要经我过问了?”
罗烟霞脸色一白,讪讪道:“老太太,您这是说的什么话,我听不懂了。”
谢老夫人似是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往远处一眺问道:“茂山人呢?”
罗烟霞怔了一下,而后忙牵着她往前走:“茂山和孩子们都在里头候着您了。”
谢老夫人点了点头,没再说什么。
甫一进宴厅,便见香袅碧云,觥飞觞错。
谢茂山听见她们的脚步声,即刻起身朝谢老夫人走去。
“母亲。”谢茂山叫唤一声,扶着她往东边的屏背椅走去。
筵席中吵闹的众人见状也倏然静了下来,无一例外的纷纷离席向她问好。
纵然刚刚心中有些不愉快,老人家看见这种热热闹闹的,年轻人聚在一起的场面,还是会高兴许多。
谢老夫人扬起一抹笑,颊上沟壑皱纹都因此平展。
“都坐下,都坐下。”
谢老夫人乐呵呵地摆了摆手,而后在座椅前扯开了谢茂山的手:“不必一直扶着我,我还没老到不能自己坐下的地步。”
谢茂山有些尴尬,只能干笑着站在一旁。
可将谢茂山甩开后,谢老夫人并未立刻坐下,而是环视了一圈在场之人,最后微微皱起眉头:“怎么没见鹤儿?”
谢茂山轻捋长须,也随着谢老夫人的视线望了片刻,淡声道:“鹤儿去邬县办事了,公务繁多加之邬县离京城也有些距离,便来不及赶上这场家宴了。”
谢老夫人叹息一声,点了点头,撑着扶手坐在了软垫上:“原是如此。”
话音落下,便有丫鬟端着食盘给谢老夫人上茶。
谢茂山瞥见了,想接过那食盘,却被谢老夫人挥手赶走:“好好一个家宴,你一直杵在这做什么?”
“你一直站着,让孩子们怎么安得下心来用膳?”
谢茂山的手僵在原地,几次三番被谢老夫人拂了面子,脸色已经有些发青。
他知道,他母亲这是觉得他苛待了谢枕鹤,才借机给他寻不痛快。
但他到底是在官场摸爬滚打的人,很快便将这份不快咽了下去,陪笑称是:“母亲说的是,是儿子欠考虑了。”
说罢,他拂袖离开,转过身后鼻腔轻哼一声,带着罗烟霞一同回席间坐下。
谢长衡感到筵席气氛有些不对劲,起身端起自己面前一碟剥好的螃蟹肉走到了谢老夫人面前。
“祖母,衡儿知晓您喜欢吃蟹肉,但蟹壳锋利,易割伤您的舌头和手指,便亲自给您掰好了,但因时间不够,便只得了这么一小碟。”
谢长衡将莲花碟放下,顾盼神飞。
谢老夫人欢喜地看了看碟中蟹肉,又看了看谢长衡,眉开眼笑道:“还是衡儿懂事,会体贴人!”
“若都像你一般有孝心,我的身体自然也能越来越好了!”
谢老夫人意有所指的话让在场的人俱是心中一紧,但碍于谢茂山的威严也只能眼观鼻鼻观心。
谢茂山坐在座位上,恍若没听懂般笑得雍容,可捏紧玉樽时用力到泛白的指腹暴露了他内心的不平静。
罗烟霞看到谢茂山这幅神情,面容变得有些恐惧,忙不迭起身打起了圆场:“好了长衡,你最爱的蔷薇酿来了,还不去尝尝?”
罗烟霞说完,指了指正奉着酒樽走进屋内的丫鬟。
谢长衡素来喜爱美酒,大喜道:“母亲这意思是,今日让我饮这第一杯?”
罗烟霞捂嘴咯咯地笑:“这家里谁不知道你最爱酒,也最懂酒,你觉得好了,大家才能放心喝啊!”
谢欢兰端起酒杯起身:“是啊三哥,母亲知你极爱蔷薇酿,特意着人开了好几坛,只为你喝个尽心呢!”
谢长衡哈哈大笑,拱手道:“既有三妹这句话,那我便放开手喝了!”
罗烟霞嗔瞪一眼谢欢兰,佯怒道:“这是什么话,这是为了一家子准备的!”
谢欢兰不服气:“大家评评理,这桌上那一道菜不是三哥喜欢的?”
“母亲偏心偏到嗓子眼了,还说这些呢!”
谢欢兰戏谑打诨的话语逗笑了席间众人,原本有些凝滞的气氛又开始回暖,逐渐开始恢复最初的哄哄闹闹。
随着谢长衡试饮一杯蔷薇酿后,屋内再次响起了觥筹交错声、笑语连连声,有了和乐融融的家宴模样。
“确实是好酒,大家都试试!”
谢长衡将蔷薇酿一饮而尽,而后爽朗抬手吆喝着要给众人斟酒。
但忽地,一个“不速之客”,打破了这份短暂的祥和。
“我竟不知,家中竟然这般热闹了。”
来人话语如松针坠雪,掷地有声。
座席离门最近的阮妙盈循声望去,身子蓦地向前一倾,按着桌沿才没让自己跌在桌上。
只见谢枕鹤一袭墨色锦袍,垂曳长发被一根碧玉长钗挽起,长身玉立于众人视线中。
不出意料地在每个人眼中捕捉到畏惧和震惊情绪后,谢枕鹤眯起笑眼,薄唇轻抿。
方才还在讨论“一家人”,下一刻被排除在外的谢枕鹤就回来了,连谢茂山都摩挲了一下前额,觉得有些窘迫:“回来了怎么也没有知会一声?邬县之事可办妥了?”
唯有谢老夫人双目放光,覆在膝前的双手有些颤抖,小声喃喃道:“鹤儿……”
谢枕鹤垂下眼帘,侧身朝谢茂山弯身:“都办妥了。”
“恕儿子没能及时告知您,实在是有一件不得不处理的急事,才让儿子快马加鞭的赶回。”
谢枕鹤嘴角勾着浅淡笑意说完,便掀眸瞥了一眼谢长衡。
那眼神看着轻飘飘的,但又仿佛带着利刃,让谢长衡一阵胆寒。
做什么看他?
谢长衡握着玉杯的手紧了几分,额角突突地跳。
谢冉吟始终紧紧盯着阮妙盈,见她自谢枕鹤进屋后,面色便白了又青,青了又白,不禁咬紧了牙关。
原本欢声笑语的筵席变得死一样的安静。
谢家外,谢枕鹤风光霁月、温其如玉,人人敬之,人人爱之。
谢家内,谢枕鹤残忍狠毒、阴晴不定,人人畏之,人人怖之。
所以,没人敢搭他的茬,就连平日里看起来和他比较和睦的谢长衡,到了这种时候,也是大气也不敢出的。
终究又是谢欢兰打破了僵局。
她拉着谢枕鹤坐下,给他面前玉樽斟上满满一杯蔷薇酿,再将其推到他面前,喜逐颜开道:“二哥,这蔷薇酿,三哥说好喝的不得了,你尝尝!”
谢枕鹤垂眸凝着那玉樽里头稠郁的酒液,鼻尖依稀能嗅到甜腻的蔷薇香味,蓦地好像意识到了什么,眼底闪过暗色。
他用修长皙白的手指执起杯身,里头玉露因着他的动作微微晃荡:“好啊。”
“既是难得一见的美酒,那我自然得好好……”
“尝一尝。”
谢枕鹤泛着薄红的唇一张一合,一字一字地将这三个字往外吐。
谢欢兰动作一顿,总觉得谢枕鹤有些古怪,但又说不上来为什么。
*
回廊上人来人往,皆是进出传膳的丫鬟们。
宁萱儿垂着头混在里头,左顾右盼了一阵,终于在一个拐角处见到了品茗。
但她不能堂而皇之地走上去与他说话,于是便在经过他的时候装作不小心撞上了他的肩膀。
“哎哟,谁啊,没长眼啊!”
品茗好端端站在角落还被撞,火气霎地蹿起。
但在看清楚面前之人的容貌时,双眼蓦地睁大。
宁萱儿面上给他使眼神,嘴上却说着:“对不住,对不住!”
品茗心领神会,在她耳边压低声音道:“东厢房,沿着这条游廊往前走到尽头,便是了。”
想了想,他又多说了一句:“我听送完膳出来的人说,家宴快结束了,饮了酒的少爷小姐们都准备去各自的厢房歇下了,你动作快些。”
宁萱儿与他交换视线,翘起嘴角点了点头,轻声道:“多谢了。”
得到这一讯息后,宁萱儿也不多逗留,借着周身短暂没什么人的时候,悄然按着品茗所指的方向前去了。
*
“嘶。”谢长衡方站起来,便觉得额头胀痛,眼前发黑。
罗烟霞见状有些担忧,忙关心道:“怎么了?”
谢长衡摇摇头:“无事,只是那酒后劲上来了,有些头晕。”
罗烟霞焦急便想叫人:“还不快扶三少爷去休息!”
谢枕鹤施施然起身,拦住了罗烟霞:“让我扶三弟去吧。”
罗烟霞眉头一蹙,手指绞着丝帕,有些犹疑。
谢茂山也饮了不少酒,在一旁抚须大笑道:“兄弟两关系好,你还担心那么多做甚,鹤儿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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