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师姐
明月悬挂在空中，给鲜红的枫叶镀上了一层银霜，晶亮闪光。
岁枯分给棠溪澈三人的小屋十分偏僻，坐落在山崖悬壁附近，从劳作的地方回来还要走上一段距离。
小屋内，灯火通明，伶舟尘和温孤惜趴在窗户上，很是担忧，终于，远处出现了白衣身影，还离的老远，两人就跑了出去，扑到棠溪澈的怀里。
“澈，你今天怎么回来的这么晚？”伶舟尘不安道。
棠溪澈浅浅笑道：“没什么，路上耽搁了。”
温孤惜揶揄道：“你再不回来，尘就要哭鼻子了。”
伶舟尘反驳：“哪有？你不要瞎说。”
棠溪澈像往常一样揉了揉两个人的头，道：“是啊，你们长大了，遇到事也要坚强，不能哭，走，回去吧。”
回到屋内，三人围坐在小桌子旁边，伶舟尘主动把头上的绷带解开，道：“澈，我们已经好了，明天可以和你一起干活了。”
棠溪澈轻轻捧起她的头，仔细看了一番，道：“再休息几天看看吧。”
温孤惜道：“哎呀，我们真的没事了，明天我们就去求见山主，让她给我们安排任务！”
棠溪澈苦笑了一下：“山主哪是随随便便就能见到的，罢了罢了，明天去试试吧。”
第二天，棠溪澈带两人去往栖凰居，那是岁枯休息的地方，但外头有弟子看守，怎么也不给她们进去。
温孤惜皱眉，道：“什么狗屁山主，这般瞧不起人。”
棠溪澈捂住她的嘴，道：“惜，不能这样没礼貌。”
几人又等了一会儿，掌事嬷嬷走了出来，趾高气昂道：“行了，别杵在这儿了，山主说，那两个小家伙一个去扫地，一个去采枫叶，这就是她们的任务，回去吧。”
伶舟尘高兴道：“有任务干了，可以领更多的东西了。”
“没出息。”温孤惜翻了个白眼，心中非常不满，但也无可奈何。
“走吧，澈。”
枫叶飘过，彼时风起，浮在空中飞不高也落不下，空中静默了很久，伶舟尘疑惑道：“澈？”
棠溪澈抿唇不言，一直低着头，突然，双腿一折跪下了，道：“还请山主给个机会！”
掌事的垂眼看着她，声音淡淡道：“山主已经给你们机会了，还不满意？”
棠溪澈的头垂着一直不起，眸子中是说不尽的坚毅与决然，道：“我要，给我们修行学习本领的机会！”
温孤惜和伶舟尘愣在旁边，不知所措地牵着棠溪澈的衣袖，半晌，掌事嬷嬷道：“那你就一直跪着吧。”
她转身离去，只给她们一个绝情的背影，棠溪澈捏紧拳头，腰板挺直，真的跪而不起了。
温孤惜气急败坏，道：“欺人太甚，我要把她打一顿！”
她还未冲过去，伶舟尘在一旁，也跪了下来，道：“别闹了，我们一起跪吧。”
温孤惜：“你，你们......”
“唉！”她甩了甩头，走到她们旁边，也扑通一下跪下了。
不知过了多久，渐渐的暮色已残，秋风吹的草木颤动，乌云遮住了最后一缕光辉，天色瞬间暗了下来，风雨欲来。
温孤惜仰头，“该死，不会要下雨了吧。”
雨滴掉落了几颗，滴在了棠溪澈的眉睫上，她神色淡到有些疲倦，轻轻擦去雨滴，道：“回去吧。”
伶舟尘一愣道：“不继续跪着了吗？下雨跪着不是更显得我们有决心吗？”
棠溪澈牵了牵嘴角，道：“你这是跟谁学的？尘，惜，你们要是生病了，对我来说不值得，我不需要这样的决心，走吧，我们回去了。”
伶舟尘“哦”了一声，站了起来。
她回眸看了一下栖凰居，心中思索着什么，随即跟棠溪澈离开了。
三人及时在下大雨前回到屋子，洗洗搞搞休息了。
半夜，屋外还在下着小雨，但没有之前那么大了。
伶舟尘悄悄爬起，披上蓑衣，转身进了雨夜里。
栖凰居悬在山壁腰间，除了从正门进去，还有一种方法就是从崖壁的后方爬上去，伶舟尘匆匆看了一眼紧闭的正门，毅然决然地来到下方，一手抓一块石头，一脚踩一块石头，慢慢往上爬。
雨天石滑，好几次她都脱了手差点掉了下去，好在她反应迅速，一把抓紧了藤蔓，即便手心被割出了血痕，也坚持着一点一点往上爬。
终于，功夫不费有心人，她可算是爬上来了。
伶舟尘速度敏捷，身子也灵活，迅速穿梭在栖凰居中，寻找着岁枯会在的屋子。
一阵风突然将她托起，伶舟尘惊而一叫，还未反应过来，就被甩进了房屋。
她趴在地上，扭头观察四周。
只见层层纱幕轻轻摆动，一个身影若隐若现。
“脏死了，把蓑衣扔了。”
伶舟尘依言，将蓑衣扔了出去，恭敬道：“您就是山主大人？”
岁枯轻轻抬手，一股威压直接将伶舟尘按在地上，伶舟尘大气不敢出。
一句自带震慑感的声音传来；“未经本山主允许，私自闯入栖凰居，你是活腻了吗？”
伶舟尘垂头：“惹山主生气，是小女的不是，小女没活腻，相反非常想活着，所以才来求见山主。”
岁枯偏过头，伶舟尘看不见她的脸，只感觉她轻轻起身，拨开了纱帘。
“哦？想活着？不是给你们在火落秋安排任务了吗，怎么，领的东西不够你们生活？你们无非是想随我修行，练出本事。”
伶舟尘的额头渗出细汗，道：“山主说的不错。但我们所想的，亦无错，往后出了火落秋，没有本领的话，我们还是死路一条。还是说，山主能保我们一辈子在火落秋？”
“大胆！”岁枯一挥袖，伶舟尘便被高高抬起摔在了地上，痛哼一声，撑着身体爬了起来，继续跪拜。
岁枯冷哼，再一掌压下，伶舟尘身体一抖，倒在地上，握了握拳头，又爬了起来。
一掌拍出，倒下，擦擦嘴角的血，再爬起。
岁枯似乎有了些兴致，哼道：“那我问你，修得本领了后，你待如何？”
“保护。”
“嗯？什么保护？”
“保护心中珍视的一切。”
“什么是你心中所珍视的？”岁枯颇感好奇道。
“很多，譬如，苍生无难，家人平安。”
岁枯摇了摇头：“年少无知，那我再问你，学得本领后，你要和棠溪澈一起，复仇吗？”
伶舟尘顿了顿，即便知道正确的回答应该是不，但她依旧诚恳道：“嗯。”
岁枯一哼，转身走了回去，伶舟尘的眼皮耷拉下来，无力的掉了一滴眼泪。
夜很深，岁枯挑了挑灯火，道：“趁我没罚你前，滚吧。”
伶舟尘声音很细弱，扣首一拜，道：“祝您睡个好觉。”
她起身离开，刚走到门口，岁枯喊道：“明天再来跪一天。”
伶舟尘一愣，心中有些意外，隐隐约约猜到了她的意思，严肃道：“是。”
待她走后，岁枯看向那颗落在木板上的泪珠，悠长地叹了口气，“已经很久没有睡个好觉了。”
不用伶舟尘提醒，第二天，棠溪澈依旧前来跪拜，她只和温孤惜一样，跟在棠溪澈身后跪着。
枫叶飘落，今日终于窥见岁枯的身影。
她头戴斗笠，黄衣飘摇，路过三人时伫足了片刻，冷冷道：“完成每天的任务后，来山顶大土场修行。”
棠溪澈一怔，立即拜道：“多谢山主！”
“山主？”岁枯声音一厉。
棠溪澈立即拉着伶舟尘和温孤惜，齐声道：“多谢师父！”
岁枯的身影渐行渐远，而三人的修仙之路就此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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