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 且向花间留晚照（9）

萧毓审视了长公主一会，冷然问道：“小满知董明熹夫妇之死另有内情，费尽心力要去查明此案的真相，怎么到了皇姐这里，就变成了妖言惑众？”

长公主一向得父兄宠爱，萧毓自小也总避她锋芒，何曾如此与她正面交锋？

是以长公主气极，用力一拍手边的案桌，斥道：“萧毓，你竟为了区区一个妖女顶撞与我？如此更显得她手段不浅，把你迷得晕头转向的。来人，把她给我轰出去！”

萧毓伸手护住身后的顾辞，冷冷地看向长公主：“皇姐，你非要如此吗？”

虽然顾辞想不通长公主为何如此看待自己，但是也不想他们因自己而争执，便拉住萧毓的衣袖，低声道：“算了，别因为我伤了你们姐弟之间的和气。我走便是了。”

长公主一声令下，随侍在旁的侍卫立即朗声回应，朝顾辞走来，可是被萧毓充满威仪的扫过一眼，一个个又胆怯地停了下来。

萧毓虽然一向温文尔雅，但是毕竟自幼长于深宫，且十岁就得今上旨意，上朝听政，必要之时，周身散发出来的威严肃正气势其实是很吓人的。

萧毓再度冷冷地打量了长公主片刻，眼中渐渐蓄起深沉风暴，就连长公主被都他看得头皮发麻。

“既然皇姐不欢迎，我们走便是了。”

萧毓说完，回身拉上顾辞，领着她走了出去，与候在门口抱着黑猫的暨雨一同出了长公主府。

暨雨请示过萧毓，先去寻客栈落脚。

牵着顾辞一路走出白玉牌坊，萧毓才停下脚步，回身看着身后灯光丛丛的富丽堂皇的府邸，久久沉默不语。

黑猫看了看他们两人，受不了他们的磨蹭，自行往前面走去了。

顾辞被长公主如此对待，心中本不好受，见他神色寥落，便收起自己的心绪，轻声宽慰道：“或许长公主是乍然听闻有妖魅作乱，一时惧怕。我的身份特殊，她不喜，也是人之常情。”

萧毓却猛地回头，眉目间尽是惊诧与疼惜：“人之常情？你一向是被如此看待的吗？”

顾辞知自己一时说漏了嘴，便放开他的手，低了头往前走去，含糊道：“也不是。”

看着她单薄的身影走在泼墨一般的夜色中，萧毓只觉得心似被刀割般疼痛。他多想不管不顾地冲上去，把她揽在怀里，告诉她此后他都不会让人再如此看低她。

可是他不能。

他怕如今她还未明白他的心意，还未对他有过男女之间的想法，贸然袒露，会吓到她，令他们之间的关系恶化。

所以，他只能快步跟上她，试探地问：“除了皇姐，还有谁如此看待你？”

顾辞踢着路上的一颗小石子，摇摇头，说：“没有了。”

萧毓不肯再放过她，往前一步，挡在她面前，逼迫她抬头看他，再度问：“还有谁？”

顾辞有点不明白他此时的执着，他一向知礼守礼，进退有度，还是第一次如此执意要问个清楚。

看着他一脸正色，顾辞也不想再搪塞他，便说道：“自小我便知道，我家与别人家不一样。大家都觉得我们常年与妖魔打交道，是异类，所以同龄之人都不与我交往。但是我已经习惯了，那些不相关的人说什么做什么，我都不会再介意了。”

萧毓看住她，静了片刻。

他脸上无波无绪，可心中早已掀起惊涛骇浪。

他竟不知，她是这般成长起来的。只要稍一想象别人对她的轻视，他的心就疼得无以复加。

顾辞看着他一双清浅眼眸渐次变得幽深，似有暴风雪酝酿，心中惊疑，稍有急切地拉住他宽大的衣袖：“我真的不在意了，你也不用为我难过。”

萧毓再也忍不住，一把把她揽进怀里，双手用力收紧。似乎只有这样，他才能释放一点自己的难过与疼痛。

他的姑娘，为何就过得这般艰难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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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辞沐浴完，凭窗擦着半干的头发。夜风夹着凉意吹来，才稍稍退了一点她脸上的燥热。

下意识地摸摸还有余热的脸颊，她又回想起方才那个温热坚实的怀抱。

萧毓虽然抱她的时候用了力，但是生怕弄疼了他，一直掌着一个适当的度，让顾辞觉得心安，又不会束缚。

顾辞在女子之中来说，个子是偏高的。可是跟身材高大的萧毓站在一起，她只能勉强到他的耳际。这样的高度差，在两人相拥的时候，是最恰当的。

萧毓的胸膛宽大又温暖，双手用了力圈在她的后背，让她生出一种被人捧在手心里疼惜的感觉。

对了，除了父母之外，顾辞还从未在任何一个人身上感受过这样被珍而重之地呵护的感觉。

在那个瞬间，她很明确地感觉到，萧毓对她，是有不一样的感情的。

她被那个突如其来的怀抱弄得一时有点蒙，在她回过神来，想要伸手回抱他的时候，暨雨回来了。

之后，他们就若无其事地到客栈投宿，各自回房休息。

可是怎么可能没事呢？

顾辞到此刻还在想着那个怀抱，心中漾着欢愉的涟漪，一圈一圈地，荡到无边无际。

同一时刻，萧毓也站在窗前，看着外间阒静漆黑的夜色，心中久久不能安定。

萧毓懊悔了。

明明他想要忍住不去抱她的，不知为何，听到她说那句“我真的不在意了，你也不用为我难过”，他就破防了。

那么多那么久的轻视冷待，要怎么样才能做到不在意？

只能是遭受得足够得多。

这个念头一在心间划过，他就控制不住自己。

他只想把她揽进怀里，好好疼惜，让她知道，此后有他在，没人敢这样轻视她。

可是，顾辞的身体的僵硬，就像一桶冷水，瞬间泼醒了他。

面对他的怀抱，她全身瞬间有了抵触，完全没有一丝要回应他的动作，这让他感到更加的难过。

果然，她对他，根本没有半分男女之情。

还好暨雨及时回来，化解了他们接下来会有的尴尬，不然，他也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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