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9.旧事

几场冬雨一下，天气愈加湿冷寒冻，随着征兵之事渐进尾声，新兵动身的日子也提上日程。

有军师夜观天象，不日或会遇上大雪，未免大雪封路、天寒地冻难以行走，建议杨柒将军早日出发。

杨柒采纳了这个建议，吩咐众人按军师所选日期准备出发。

出发的这一天，金陵难得出现了大晴天。

冬日的暖阳白花花的，看着虽有暖意，但就跟白雪一样只在盔甲上存在一小会，马上就会消失不见，只有一直一直晒在阳光下才能让身体暖和几分。

城门处。

杨家军这一批新征入伍的女兵已然换上盔甲，一个个稍显忐忑、不舍，但更多的对未来的憧憬，纷纷安慰来送行的亲人，报备着若是安顿好了就给家里送信。

无双也在与众人做最后的道别。

贾琏、徐淮瀛、钱霄三人均送上祝福后便退回到一边，留下空间给还在生闷气的游保与无双多说两句话。

无双和游保是从同一个人贩子窝逃出来的，一起逃命，一起被捡，一同读书，早已成为虽无血缘，但胜似家人的亲兄妹了。

无双主动迈出一步，嘲笑他：“游保哥，气性这么大是要变成赌气河豚吗？”

“噗”游保差点没忍住笑，撇开脸一副无所谓的模样：“我才没生气，就是想不通你这个脑子，怎么这么想不开非要去当兵，又苦又累又没钱，留下二哥身边多好。”

最后他还正色说道：“现在还没出发，你还有反悔机会，改主意还来得及。”

一副只要这边无双点头改主意，他就马上去跟杨柒将军说她不去。

但无双在当兵这一件事异常坚定：“我不会反悔，更不会后悔。”

游保：“啧，个子矮人也瘦，脑子还不好，你这样上战场我怎么放心。”

“……”无双亮出肌肉：“信不信我能一个打你三个。”

“是是是，你厉害，有本事跟二哥打。”游保气得双眼微红，但想着这是最后一次见面，下一次见面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他不想以后回忆起来只剩下争吵。

他不再抬杠，不再劝说，只转移话题叮嘱到：“知道你能打，也知道你会打，什么都敢，什么都不怕。但是你要去的是战场，刀枪无眼，凡事都要靠自己，无论如何你这条小命必须得保住，就算残了伤了也没关系，回京城来哥养你一辈子……”

无双原本听着前半句话还有些感动，听到后面只剩下无语：“……就不能盼我点好？”

“无双，我太懂你了，优点和缺点都很明显，你的优点是身体素质强，缺点也是身体素质太强，导致有时候会头脑发热义气上头，哪怕遇到险境也要强上。万事性命为重，你必须牢牢记住，没事多琢磨琢磨你看过的那些兵书，做事之前多动动脑子。”

游保说的这些话是有原因的，回想起当时他们俩都被人贩子拐到一个村庄看管，等待合适的买主买走他们这批“货”。

无双就是这批“货”里最倔的一个，自从被拐到这里之后，仗着有几分功夫，起初几天都坚持不懈的向外逃，但是因为没有吃饭身体无力，并不是人贩子的对手。

逃跑失败之后更是被毒打，除了一张要卖价的脸，身上被打的青一块紫一块的没一块好肉。

后来有一次好不容易骗过看守，逃到屋子外面向村民求救，却被蛇鼠一窝的村民再带回了“牢笼”，不仅再受到了一番毒打，还被饿了好几天。

若不是当时游保心善，每天剩下来一点点馒头喂给她，无双早已经交代在那个恶心脏臭的屋子里了。

与无双一样也想逃出去的游保，并没有任何动作，一是因为天天有个傻子在失败，他在吸取教训。二是因为他身体素质不行，唯有脑袋灵光几分，他判断出若是没有合适时机，现在逃出去只会失败。

他看了一圈身边与他一样被抓来的孩童，一个个都被无双的惨样吓破了胆，人贩子这一招杀鸡儆猴太有效果，让他们已经不敢再有逃跑之心。

也就是说，他想逃出去唯一能够依靠的帮手可能只有在地上奄奄一息的无双了，于是他每日会偷偷剩下一点馒头喂给无双，若是她能活，他的逃跑计划会多几分成功，若是她死了，也算是他尽力尝试了。

万幸，无双的命硬挺过来了，但全身伤势没有变好，逃跑随之也消停了。人贩子指望着无双这张脸卖个好价钱，看她不闹了也就继续养着她。

直到他们都被定好人家，被卖的前一晚，大部分的人贩子都去城里喝酒了，庆祝做完这一笔他们能吃两三年，只余下两个抓阄失败的男人看守。

游保知道时机到了，偷偷跟无双打好招呼，准备今夜行动。

趁着其中一个人出去解手。

无双一个暴起，拿着捆绑牲畜的绳子勒住剩下的看守，在游保的帮助下，顺利杀死这个人。

随后两人埋伏在墙角，准备干掉另一个看守，争取一夜的逃亡时间。

却没想到变故在此刻发生，他们刚准备动手，就听见屋内传来一个尖叫声：“有人逃跑了！”

有人告密！

立刻动手！

看守却已经警惕，不仅躲过无双的绳子，还直接找到两人的藏身之处，抓住他们就要教训一番。

游保在动手之前就做了最坏的打算，他告诉无双，若是最终他们被发现，无双必须留下与他们死磕周旋，而他负责逃跑去搬救兵。

但是只要稍微动动脑子就知道，全村都是人贩子的耳目，跑出去的人压根搬不回救兵，留下周旋的人必定没有好结局。

但是实心眼的无双相信了，忍受着拳拳到肉的疼痛，一口咬到看守大腿上，让他无暇顾及游保，拼尽全力为游保争取逃亡时间。

游保也是当断则断，转身逃了。

他与无双不同，他是在京城孤儿院中长大的，并无亲人朋友，其实若是卖到某个缺儿子的人家对他来说并不是坏事，不过只是他运气太差，没有被卖到某个富贵人家，反而被老鸨瞧上想带到青楼当小倌。

所以他必须要逃，大不了再回孤儿院，好歹是自由之身。

但是他跑了几十米之后，突然调转方向，原路返回，那个傻姑娘，怎么这么信任他，也不动动脑子，被人卖了还要帮人数钱。

游保多跑了几步绕后，拿起板砖朝着看守头上一砸，一击即中。

看守也没想过一个已经逃跑的人还会再度返回，双目瞪大，不可置信般想要还手，却摔到在地。

游保毫不客气的拿着砖头再补了几下，确认没气了之后，扶起受伤颇重的无双往外走。

走之前，还用带血的砖头指着屋内的其他孩童：“想跑想留随便你们，但若是有人敢告密，掂量掂量。”

一群孩童吓得瑟瑟发抖，包括之前高声告密的孩童都被游保身上发出的渗人杀气吓的不敢出声。

游保放完狠话没有停顿，背起无双悄声往山上跑。

大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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