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8. 舍得

李博元到达陆北辰家的时候，他正坐在廊下发呆，头靠在廊柱上微微扬起，目光投向天边云霞，透出若有若无的惆怅。

简直就像那深闺怨里的大小姐一样。李博元心里暗暗道了一句，表面却没有脾气。

这个弟弟自幼就跟别的男孩子不一样，从来不调皮，什么上房揭瓦上树掏鸟蛋之类的事从来不做，胆子不大也就算了，还性情得有些过。平日里看着还算正常，可一旦他独处，尤其是在自然环境里，就特别容易伤怀，思绪游离不知想些什么，人立在这儿，魂不知飘到了哪里，虽不至于见花流泪见月伤心，但那善感的样子还是让人不太理解。

起码他不是太理解，男娃娃，生死里闯过一遭的人了，哪还有那么绵软。

可是义父和自己都护着他，整个锦记庞大如斯，其他人对他更是捧着敬着，让他的性子更加纯善。

也只有在他面前，陆北辰才有那么几分淘气。

所以这次陆北辰自己提出想离开徽州出来见见世面，他是一百个赞同的，并且帮他说服了义父。

总得出来历练历练，毕竟锦记的担子迟早要落到他身上，毕竟义父和自己都不可能护他一辈子。

所以，陆北辰最后要留在杭州正中他意，虽然没有往陆北辰身边安排人，但怎么说也是在他眼皮子底下，不至于出什么岔子。

听见脚步声，陆北辰扭头一看是兄长，长腿一迈跨过栏杆，三步并作两步地奔过来，眉宇间的忧郁尽数散去。

他沿长廊走来，长身玉立，风雅无双，多俊朗无染的小生啊，像从画卷里走出来的一般。这便是他李博元甘愿守护的吧，风雨他挡，荆棘他踩，血色他染，就为了让义父和弟弟安稳度日，让亲人不再受动荡之苦。

陆北辰远远地望着李博元，每次都是这样，他从外面回来，快速处理好事情，定会第一时间来看他。这次依然。

他看见兄长风尘仆仆，眼神温暖，但纵满目笑意，然眉宇间仍透着几分冷峻，那是常年行走江湖打磨出的锋芒，让陆北辰觉得心疼。

风拂过回廊，檐角铜铃轻响，他们立在那儿，仿若不曾离开过，却又似随时会踏风而去。

他又有些恼人的多愁善感，兄长不喜欢他这样，陆北辰赶紧摇摇头甩掉。

“哥你可算回来了。”他扑上去拽住他的胳膊，笑得灿烂。

“铺子里的掌柜说你去找过我，但不是说没什么事吗？”李博元看他的样子好像是有什么事，一直在等自己回来。

“也不算有事，就想跟你说说话，好几天不见你了。不过现在有事了，你进来说。”陆北辰推着李博元进屋。

“北辰，你都比我还高了——”李博元故意把身体的重量靠在陆北辰的掌中，任由他推着走，走着走着，刚跨进门槛，李博元一个卸力，瞬间转身腾挪，双手顺势而上，就要去抓陆北辰的臂膀。陆北辰反应迅速，身子一拧，朝一侧躲开了，李博元的手连陆北辰的衣角都没碰到。

陆北辰气恼，“哥你还来，我都长大了！”他跳开两步，脸上笑容已经敛去，眼神里带着些许委屈。

“过两天我得找时间好好试试你的功夫了，小时候就那点逃命的本事，可别长大了反而连那些花拳绣腿都丢了。”李博元语调轻松，眼里却藏着温柔。

陆北辰纵然受宠，但也被兄长提着棍子盯着练武了很长一段时间，身手还算敏捷，只是在别人面前从来不露罢了。

兄长总说那都是逃跑的架势，他哪好意思在外面施展，再说也没这机会。

陆北辰别过脸不看他，嘴上嘟囔着，“谁让你总拿我当孩子”，心里却清楚，这是兄长关心他的方式。片刻沉默后，他低声说，“我真的有话想对你说。”语气认真，仿佛藏着什么心事。

“还记得我们在苏州枫桥上见面那次，我跟你说过的张士诚宝藏吗？”

李博元皱了皱眉，沉声道，“当然记得，怎么了？”

“后来传闻越来越多，我前些日子才听说，宝藏的线索藏在一枚玉坠里，玉坠是圆形的牌牌，上面有花纹，还刻着一个宝字。”

“然后呢？让你找到了？”李博元有些漫不经心，刚才陆北辰刚提起时他还紧张了一下，本来这事就不想让他过多关注，但是他阴差阳错开了古玩店，能听到这些也是早晚的事。今天自己就是来告诉他这件事的，所以又放松了些，还忍不住玩笑了一句。

谁知陆北辰神神秘秘地摸出来一个布包，打开一看，正是一枚传说中藏着满山宝藏线索的玉坠。

李博元表情有些古怪，他拿过来用拇指摩挲了几下，随后递给了惊云。

惊云像傻了一般拿着烫手，手微微发抖，脸色也变得煞白。玉坠的玄机只有四个人知道，东家、南山叔、李博元，还有他。

这分明就是他出手的那一枚。他为自己想的妙招而得意洋洋的劲儿还没下去呢。

栓子娘可真有眼光啊！

差点儿一口气没提起来，噎了一下，余光瞅见公子和少爷都盯着他看，只得赶紧低下头稳了稳心神。

他满脸不可思议，手上仍然微颤，低声说，“这……这是真的吗？”

陆北辰表情也很凝重，“不知道，我让姚掌柜看了，他说玉质不错，雕工也好，但算不上是什么老物件。不过张士诚宝藏也就短短几十年，怎么可能称得上是老物件呢，这跟传闻中描述得一样，说不定......就是真的。”

看着陆北辰一边神秘兮兮一边谨慎小心的样子，李博元和惊云都打心里觉得难受，太难受。

“你怎么得来的？”李博元问。虽然知道起因和结果，但中间这过程他也好奇，他就想听听一个市井老婆子怎么把路边刚捡到的东西顺顺当当地卖给了古玩店的老板。

陆北辰一五一十地把来龙去脉讲了一遍，李博元和惊云听得沉默不语。

李博元抬头看向惊云，目光里全是感慨，这栓子娘是个人才啊！

惊云满脸惶恐，谁能想到出这事啊，就说谁能想到这么巧啊！

他堪堪笑得尴尬，“少爷宅心仁厚，体恤老人，看重那颗渴望求学的心......”

陆北辰察觉出了异样，“惊云的意思是，我被骗了？”

“他一个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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