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败兴
这么大大咧咧毫不避讳的提及前朝太宗皇帝还大加赞赏，确实是敢卖林郎钟的林蘅玉会做出的事。
水灏十分欣赏林海这个儿子。
比起朝中无甚作为还倚老卖老，一天天仁义孝道满口之乎者也，不是攻讦政敌就是指摘他私生活的老东西们，这样年轻蓬勃且给他创造了巨额财富的血液简直不要太让人稀罕。
皇帝的态度十分鲜明，官员有话可说也变得无话可说了。
梅琛神色微妙，老态的脸上眼皮永远耷拉着，谁也看不出他到底在想什么。
“老爷老爷，报喜的来了！”林啸兴奋地冲进林海书房。
这日恰逢林海在家休沐。他波澜不惊地翻书，“那就请进来呗。”
林海太过沉静，林啸收敛了点情绪，但语气还是很欢欣雀跃。
“好嘞老爷。”
林啸转身要走，林海又喊住他。
“等等，”林海半蒙住眼睛，迟疑问：“蘅玉名次如何？”
他就知道老爷装不住，林啸咧着嘴笑着回道：“是榜首老爷！”
哗啦——
林海手里的书册掉了一地。
又是榜首。
榜首不就是会元，解元会元，下一个就是状元。
水灏的性子他至少摸透七成，蘅玉走了一步水灏一定会走剩下的九十九步。
林海脑子里念头多了去了，最瞩目的就是儿子果然不听他的话。
但凡听他的话收敛点，卷子到不了水灏手里......
事已至此，林海阖眸，他再试一试罢。
报人在林府大声念出林蘅玉的名次，恭喜的话不要钱似得往外说。
林啸拿着赏钱在府门撒，又给报人包了个大红包。
报人喜滋滋走了，林海笑着回应下人的道喜，叫林啸给府里人发赏钱。
——
水灏晨起时心情不错。
贵妃伺候他穿衣，见他面色柔和，带着若有若无的笑意，便大着胆子问他：“皇上可是寻到新欢了？”
水灏睨她一眼，眼神轻蔑：“哦，你吃醋了？”
“怎么会呢？”贵妃蛾眉曼睩，水光盈盈地仰视他，“臣妾是为皇上高兴。皇上开心臣妾就开心。”
水灏挥开伺候的宫女，一手抬起贵妃的下巴，脸贴近她，挑眉道：“爱妃真是这么想的？”
贵妃心虚避开目光，害羞似得：“皇上怎么还质疑臣妾的一颗真心？”
水灏哈哈大笑，一把抱起贵妃走向床榻。
不多时里面停歇了，马殊挖挖耳朵，对他徒弟抬抬下巴：“处理了吧。”
“诶，师傅。”
马殊摆弄拂尘，看着他徒弟把贵妃宫里的人处理干净才推开大殿的门。
水灏一身血迹，目光阴鸷：“处理了那个贱人。”
要不是她没和水溶上过床，他早就杀了这个贱人了，怎么会容忍到现在。
马殊弯着腰应声，提醒道：“皇上，林大人来了。”
难得的不早朝，林海竟会主动进宫？
水灏饶有兴致，抬了下手把马殊留在舒怡宫打扫现场。
他闲庭漫步回福宁殿换了衣服去垂拱殿。
林海等得太久了。
报人一走林海就叫林啸准备马车，他要进宫。
“爱卿有什么事要说吗？”
水灏径直走到主位上坐下，跟在他身后的小太监扶起行礼的林海。
“臣不敢欺瞒皇上，臣今日正是为犬子而来。”
水灏拿了两个文玩核桃在手里盘转：“蘅玉那孩子还不够让你放心吗？总不能都像朕的皇儿们一样吧。”
“皇上看中蘅玉是他的福气，可蘅玉一向顽劣——”
“诶，”水灏制止了林海剩下的话，“爱卿未尽之语朕也明白，可孩子大了总会有自己的想法。”
水灏面上浮现追忆之色：“当年朕和皇弟遇难多亏爱卿相助，如今朕成了皇帝，自然也会庇护爱卿的孩子。”
观林海仍执拗，水灏接着道：“朕初登大宝时便想着要为爱卿解决后顾之忧，特特把献岄带在身边，让他和蘅玉培养感情。朕百年之后不论谁当皇帝献岄的位置总不会变，朕处心积虑至此，爱卿难道不顾念一二吗？”
林海欲言无声。
水灏水沂龙搁浅滩时他不足十岁，无意救下他们也不求回报。
水沂年纪比他还小，意外说漏了皇子身份。
水灏怕他坏事，便许诺只要他帮他们躲过这劫，以后高官厚禄随林海挑选。
林海早慧，心中衡量一番就做出最有利的选择。
他佯装稚嫩，不懂水灏说的是什么，只是那两个多月把他们兄弟两照顾得极好。
水沂年幼，和林海关系亲近，回宫时依依不舍的道别。
后来就是林海进京随梅琛学习。
水沂一眼就认出林海，私下和林海来往。
水灏当时和太上皇角力，发现他们暗中交往也没多说什么，只叫他们藏好了别露出马脚。
林海得恩师护佑，高中探花后又娶了荣国公贾代善之女。贾史两家显赫一时，林海也因此仕途昌顺。
他押宝水灏，对水沂的亲近从善如流。
但他没想到水沂会死。
水沂死后林海帮水灏出了不少力，其中不免有为水沂复仇的意思。
但他不是糊涂人，时间久了林海就发现水沂的死另有蹊跷，于是借口心伤趁京中乱成一片时带妻子到扬州赴任。
林海不说话水灏可说的话就更多了。他追忆起那两个多月的相处，又谈及水沂和林海关系如何的好，水沂如何重视林海这个朋友。
水献岄是水沂唯一的血脉，他会对水献岄好，也会对林蘅玉好。
林海低头沉思，后悔自己一时不慎出错招。
水灏觉得林海应该被说服了，于是面带笑意留林海吃饭。
林海笑着推辞，还没拉扯两轮就被马殊打断了。
“皇上，宫外有人击登闻鼓喊冤，那人自称薛蟠。”
水灏有些印象：“王子腾那个外甥？”
“皇上好记性！”马殊恭维道：“正是他。”
水灏兴趣盎然，身体前倾：“他又有什么事了？”
林海端起茶杯佯作喝茶，冗长的衣袖遮住下半张脸，又长又直的睫毛遮住满含恶意的瞳孔。
他无声嘲道：“晋惠公之流，早晚遭报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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