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3.破局

殿门紧闭，珠帘不动，众人心弦绷至极限，谁也不敢先出声。

袁贵妃站在殿中，发鬓微乱，唇角带血，却笑得如同风中残灯，不灭不熄。

而袁太师却好似缓过神来，依旧如山般伫立，衣袖不动，冷目扫视众生。

谁都能感觉到，这座皇权至高的金殿，此刻正一点一点滑入失控的深渊。就在此时，皇上终于动了。

他缓缓伸出右手，神色冷漠而镇定，如霜雪覆顶，目光沉静得令人发寒。他并未言语，只是朝李公公轻轻一指。

李公公心领神会，恭身去接了袁贵妃的手中之信……

而就在此刻，站于一侧沉默许久的典王爷，急急往前几步，声音带着颤意：“皇上……此事……此事太过……”

话未尽，皇上便已冷声打断：“你退下吧。”

那声音如刀割夜幕，毫不留情。典王爷脸色一僵嘴唇微动，却终究低头，不得不拱手行礼退下。他走得踉跄，这一声“下去”便宣告了他在这未来的彻底失势。

皇上未再看他一眼，只转眸向李公公，语气沉稳如钟的下旨道：“传关太傅、关若辰入殿。”

李公公马上命门外守候的内侍领命而去。片刻后，关太傅快步而入，神情肃穆。关若辰紧随其后，不敢有丝毫懈怠。

此时，李公公手捧这封年岁久远的书信，正低头呈于圣前，皇上一直未动，只是待关太傅靠近，他才淡淡一抬手示意让关太傅过目。

关太傅立时双手接过信封，那封信手感竟如此冰凉，好似还残留着那段往事的决绝与悲愤。他小心翼翼地打开信封，抽出信纸，只一眼，便神情好似如遭遇雷劈。

关太傅的手微微颤抖，那是一种不由自主的震惊，他原本坚挺的脊背，此刻也微微弯下，好似有点承受不住那薄薄几页纸上的千钧之重。他的目光缓缓抬起，看向皇帝，眼中竟泛出一丝罕见的惶恐和难以置信。

而皇上紧紧盯着关太傅的神情，不言不动，只是看着他便已无需读信，便从关太傅眼中，看出了贵妃之言有几分真假。

袁太师仍站在殿中，神色如常，唯有指尖不动声色地收紧，袖口处微微一抖，那份他以为早已湮灭的真相，如今正借尸还魂般重现于朝堂之上。

风，从门缝吹入，冷得像一口枯井吐出的气，真相未至，可崩塌的边缘，已然近在咫尺。

殿中沉静，仿佛所有声音都被压在金砖之下，连殿顶垂落的鎏金龙铃，也不再轻晃。

圣上缓缓收回落在关太傅身上的目光，转眸望向袁太师，眼神如深潭古井，幽深难测。

“太师——”他语声不高，却压得人几乎透不过气来，“可有话说？”

一句问话如山压顶。袁太师抬眸看向皇帝，神情却无丝毫慌乱，反而瞬间多了一层深沉的悲悯与惋惜。

“回禀皇上。”他的声音低沉，微微一顿，语气仿佛带着经年风霜后的沉重，“老臣……不知袁贵妃到底是受了何人蛊惑，竟臆造出这些年久事端，凭一纸书信，妄图报复于老臣。”

他轻轻叹息一声，眼中浮现一抹痛心疾首的神色，语调如裂帛而不失温婉。

“当年王府之变，老臣确是亲力筹策。然一心匡扶正统，只为不辱先皇遗命。”太师顿了一顿，目光转向袁贵妃，神色忽而凝重如铁，“老臣教女无方，贵妃这一纸荒唐论……企图威逼老臣拥立十皇子，可请皇上明察，老臣素来不支持仓促立储。您正值盛年，圣体康健，天下四海升平，何需急议储位？”

众人不禁望向太师，他依旧是如此的从容而镇定，乃真正的泰山崩于前，面不改色。

太师的语气又转为肃冷：“况且，如今看来十皇子德行有亏，行事多有轻率，实非承继大统之才。贵妃妄信奸人蛊惑，遂心生怨怼，实令老臣痛心之至。”

一番话说得言辞恳切、进退得体，殿中一时又沉入无声之境。

袁贵妃听罢面色骤变，猛地望向太师，怒火几欲夺眶而出，她咬牙，厉声道：“爹！事已至此，你还要颠倒黑白？你真就当这天下人都瞎了吗？”

她声如利刃，一步步逼近，却被侍卫挡下。

她瞪视着袁太师，眼神中几乎已无半分血缘之情，只剩冰与怒：“你还要负隅顽抗到何时！”

袁太师缓缓转眸，眼神幽深如渊，冷冷看着她，一字一顿：“贵妃……你已然被人利用蛊惑，却尚不自知。”

殿中众人纷纷望向太师，空气依旧紧绷如弦。

袁贵妃冷冷一笑：“是谁，谁蛊惑我？”

她的眼神挑衅，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怨愤。

袁太师则缓缓垂眸，再抬头时，眼底隐着阴鸷之意：“贵妃深居后宫，素不涉政，昔日又怎会留有所谓这封御史台大人密信？而如今十皇子之事，如何能绕过重重宫禁，传入你耳中？若无人刻意引路，谁能告知、挑拨、教唆你这些陷害之言？”

他还未等众人对这番谋深的诡辩晃过神来，太师目光中好似全是坦荡而赤诚的望向了皇上。

他继续沉声道：“老臣求皇上明察，真正心怀不轨者，也许就藏于您身侧……他们之所以蛊惑贵妃，不过是想借她之手，行朝中之谋。”

太师亦不愧为沉浮了几朝，在朝堂翻云覆雨的臣首，如此吃处境之下，这番话依旧说得步步为营，处处暗藏杀机，深深触动了皇上敏感的神经。就在这一刻，皇上的眼神忽然一变，冷芒骤现。

他眼中寒意几乎刺骨的望向贵妃说道：“是谁……将十皇子之事，传入深宫告知于你的？”

殿中顿时死一般寂静。所有人都不禁隐隐感受到，好似此事一旦牵扯到谁，谁便会被风暴吞没……

袁贵妃也怔了一下，她忽然意识到，袁太师这一问，刀锋好似又转了风向，而自己一时间亦好似百口莫辩,甚至也有些怀疑了……

而此时，皇帝的目光如鹰般锐利，缓缓扫过殿中诸人，声音不大，却好似力有千钧：“朕要知道，此事，是谁如此迅速传入深宫的。”

殿外风声乍起，宫门处的金钉似有微微颤动。金殿之中，好似一场惊涛骇浪般的清算，悄然开始。

可就在皇帝的最后一句“朕要知道，此事，是谁如此迅速传入深宫的。”余音尚未落尽之时，大殿之中，一道声音突兀响起，宛如利剑破风横空而出，竟带着一种极不合时宜的平静，却令谁都无法忽视。

“是我。”

那声音不高不低，却仿佛从风的缝隙里穿透而来，带着一种凉薄如雾、决然如冰的力道。

“是我派人将十皇子中毒，而太师命太医暗取十皇子性命的消息，告知了贵妃。”

殿中众人骇然，目光齐齐转向发声之人——青洲。

本是一直在边角静立、近乎被忽略的配角，此刻却成了所有目光交汇的焦点。即便满殿皆惊，那一瞬太师眼中的惊愕，才是真正无以复加——好似他素来笃定的一盘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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