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 第 50 章

湿热的鼻息扑到脸上，沈惊澜张大嘴巴，离卫昭明不过一寸。

柳月棠扑到沈惊澜脚下，声音颤抖：“阿兰姑娘，你醒醒，你面前的是卫公子啊。”

沈惊澜嘴巴停在半空，赤红的眼睛似乎微微眯了一下，咧开嘴，盯着卫昭明看了半晌。

想象中的疼痛迟迟没有到来，卫昭明缓缓睁开眼睛，目光定在她脸上，轻轻唤她的名字：“阿兰？”

沈惊澜仰天长啸，空气都在震颤，似乎在回应他。

“无用。”于风失去了耐心，他的目标本就不在卫昭明，他的生死，于风根本不在意，也不必怕得罪锦绣城，反正可以全部推到沈惊澜身上。

他随手扔掉剑柄，掌心运力，要给沈惊澜最后一击。

只要一点点微不足道的法力，便可完成变妖咒最后一环。于风不放心，还是使了十足的力气。

身侧袭来强大的力量，沈惊澜闭上嘴巴，歪着头不解地看着直冲着自己而来的一道白光。

“快躲开！”

卫昭明和柳月棠同时喊道。白光逼近她的面庞，冲击她的面庞，脸上的毛被生生扯痛，她才意识到这道白色的光是危险的。

可她没有躲。

浑身的毛炸起，她呲着牙直冲白光而去，赤红色的身体一瞬间被白光包围，白光霎时膨胀爆发，照得黑夜如昼，让人睁不开眼睛。

“阿兰不要！”卫昭明嗓子已经很难发出声音，仍扯动上半身，发出最后一声哀吼。

他们看不清她和于风的身影，只闻到空气当中的血腥味又重了几分。

“滴答——滴答——”

血滴到地上，“刺啦”一声，像是被炙烤般，冒出白烟，化作浓浓的血雾。渐渐的，血雾越来越浓，慢慢吞噬白光，一时之间竟消散不掉。

远处传来脚步声，有人在飞速往这边靠近。

“柳姑娘，你先找地方躲起来。”卫昭明强压下心中的悲痛，哽着喉咙道。

“我先把你弄下来吧，”柳月棠起身，扯下一片衣袖，手指捏住锋利的剑刃，猛地用力拔下。

鲜血顿时涌出，卫昭明几乎晕死过去，身体失去支撑后瘫软倒下。柳月棠立刻用布条堵住伤口，从怀里取出一个小白瓶，倒出一些白色的粉末：“这是长林给我的药，说是对外伤很有效。”

“你们是为了救我才遇险，现在阿兰姑娘变成了妖，你半死不活，我若这时走了，便是背信弃义。”

脚步声越来越近，卫昭明模糊的视线中多了三个人影。

“昭明！”

好像是师兄师姐的声音。卫昭明彻底失去了意识。

秦秋和裴玄赶到时，只见一团浓浓的血雾，妖气盛天，一只一丈长的妖怪立在血雾之中，勾勒出一只狐狸形状。

二人连忙跑到卫昭明身边，快速为卫昭明止住了血。长林双手被绑在身后，连滚带爬紧随其后，见柳月棠浑身是血，关切道：“月棠，你受伤了？”

柳月棠摇了摇头：“这些是卫公子的血。”

“阿兰姑娘被于风变成了狐妖，卫公子为了救她，身受重伤。”

裴玄惊异道：“你是说这只狐妖是阿兰？！”

“是阿兰姑娘，她中了变妖咒，被于风钉了五针，怕是再也变不回人了。”

“于风还说，只要他向阿兰姑娘注入一点法力，她就会灰飞烟灭。”

裴、秦二人愣住，前方一团血雾渐渐消散，一只巨大的狐狸挺起胸膛笔直而立，赤红的眼睛在黑夜中如同潜伏在暗处的猎物，带着嗜血的兴奋。

她没有死。

地上有一截断腿，腿的主人被沈惊澜叼在嘴里，只剩一截头还露在外面。

白色的衣袍已经被染得看不出原来的颜色，于风身子被咬断，却还没有死，唯一双眼睛还在动。

一声微弱的口哨声响起，传入湿润的空气中，转瞬消失。

他决眦欲裂，到最后一刻依旧不解。

为何事情会成这样？

那一瞬间他甚至没有看清沈惊澜的身形，只见白光中一道红色的影子窜来，下一瞬，自己身体就腾空，一阵剧痛传来，他眼睁睁看着一截腿掉到了地上。

是千百年来关于变妖咒的法术被误传，还是他学艺不精，遗漏了什么？

眼看着沈惊澜仰起头，微微张开嘴，要将于风整个吞没，他突然想到什么。

死前的最后一刻，脑海中浮现出一张面具。

棕褐色，上面点缀一点绿意，头上有一朵小花。原来那个人让自己杀的，竟是沈惊澜么？温热的口水淹没了他的头部。

“妖孽。”这是他人生最后两个字。

“咔嚓”一声——

一切都结束了。

沈惊澜仰头，喉咙一滚，将于风咽了下去，然后转身看向身后的几人。

她迈着优雅的步伐，一步一步向他们靠近，走到跟前，低下头细细嗅闻。

刚才那一幕实在骇人，柳月棠躲在长林身后，浑身被冷汗湿透。“阿，阿兰姑娘，你还记得我们吗？”

于风也算是除妖师里的高手，这样轻而易举就被吃掉，若是沈惊澜与他们硬碰硬，他们实在不知能有几成的概率活下来。

“变妖咒之法，既已成妖，便无可能再变回人，”秦秋替长林解了缚妖索，握着流英锤的手掌心出了汗，盯着沈惊澜的每一个微小的动作，随时准备掩护，“长林，一会你先带着昭明和柳姑娘离开，我和师兄垫后。”

“你们放心我一个妖？”

“我们信阿兰，”裴玄道，“阿兰一直想救柳姑娘，我们信她。”

谁料沈惊澜长啸一声，目光瞄准卫昭明和长林，一个扫尾，叼起二人转身就跑，红色的身影转瞬消失在夜色中，后腿刨起一片尘土，迷住了众人的视线。

裴秦二人想追，可哪还有他们的影子？

“阿秋，你安顿好柳姑娘，我来追他们，今夜城中人多出来游乐，若他们闯入繁华之地，后果不堪设想。”

“我同你一起去，妖气这么重，阿兰恐怕直接变成了大妖，你一个人恐难应付。”

长林被叼走，柳月棠心急如焚，于风被整个吞下的场面犹在眼前：“我一个人可以的，你们不必担心我，现在快点找到他们要紧。”

这么轻易就叼走一个大妖，实力绝不容小觑。

“若是因我而耽误，我会以命相赔。”

她们说得坚决，裴玄只得答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