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妺喜（十九）

库丁那带着哭腔的“救命”声在偏殿内回荡，如同濒死的哀鸣，重重砸在冰冷的地面上，也砸在每个人的心头。

他额头磕得红肿，渗出血丝，山羊胡被冷汗和泪水糊成一团，整个人抖得如同秋风中的枯叶，哪里还有半分昔日库司大人的体面？

林娇娇站在窗前，逆着光，身影被拉得修长，她没有立刻转身，只是静静地看着窗外。

城楼方向，似乎还残留着血腥气的风，卷着尘埃和恐慌，吹拂着殿外光秃秃的枝桠，赵梁的人头悬在那里，像一颗腐烂的果实，无声地宣告着暴君雷霆之怒的恐怖。

司寇恐怕也逃不了了，她心中了然，夏桀的血狼卫，如同最精准的猎犬，一旦嗅到血腥，便不会放过任何猎物，司寇赵虔，这条依附在赵梁身上的毒藤，终究难逃被连根拔起的命运。

她缓缓转过身。阳光从她身后斜射进来，为她周身镀上一层朦胧的光晕，却让她的面容隐在阴影里，看不清表情，只有那双眼睛，清澈依旧，此刻却如同深不见底的寒潭，平静无波地俯视着地上狼狈不堪的库丁。

“库司大人。”林娇娇的声音不高，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清晰地传入库丁耳中，“你……在怕什么？”

库丁浑身一颤，猛地抬起头，涕泪横流的脸上充满了极致的恐惧和绝望：“元妃！元妃救命啊！血狼卫……血狼卫在抓司寇大人的同党！下官……下官是被逼的！都是司寇大人逼我的！他……他拿我的家人威胁我！还……还说我克扣物资的账目……呜呜呜……元妃！求您看在……看在往日的情分上，救救下官吧！”他语无伦次，拼命磕头，试图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琬琰二女吓得抱在一起，缩在榻角，大气不敢出，春也紧张地攥紧了衣角，担忧地看着林娇娇。

林娇娇没有立刻回答，她走到桌案前，拿起那只粗陶水壶，缓缓倒了一碗清水，清澈的水流注入碗中，发出细微的声响，在这死寂的殿内显得格外清晰。

她端起碗，走到库丁面前，微微俯身，将水碗递到他面前。

“喝口水，慢慢说。”她的声音依旧平静，听不出喜怒。

库丁愣住了，看着眼前那碗清澈的水，又看看林娇娇那双沉静的眼眸，一时间竟忘了哭泣，他颤抖着伸出手，接过水碗，冰凉的触感让他混乱的思绪稍稍平复了一些，他小口啜饮着，如同沙漠中濒死的旅人。

“司寇大人……逼你做了什么？”林娇娇的声音如同羽毛拂过，却带着不容回避的力量。

库丁捧着水碗，声音嘶哑，带着无尽的悔恨：“他……他逼我……把库司的粮食、伤药、布匹……还有……还有那批准备运往南巢的贡品……都……都偷偷转移了！藏到了城外……禹王庙的地窖里！说……说是为了献城……献给商军……当投名状！”他不敢抬头，声音越来越低。

林娇娇眼神微凝，果然转移物资，这是釜底抽薪，前线将士在浴血奋战，后方却有人将保命的物资拱手送给敌人，其心可诛！

“还有呢？”林娇娇追问，声音冷了几分。

库丁身体又是一抖：“还……还让我……让我派人……监视元妃您……您的一举一动……随时……随时向他报告……还……还说……”他偷眼觑了林娇娇一眼，声音细若蚊蚋，“……还说等时机一到……就……就把您……‘请’过去……”

“请过去？”林娇娇唇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是抓过去吧？当成你们献给新主的礼物？”

库丁吓得魂飞魄散，连连磕头：“元妃恕罪！元妃恕罪！下官……下官是被逼无奈啊！下官……下官该死！该死！”

“你的确该死。”林娇娇的声音很轻，却如同冰锥，狠狠刺入库丁的心脏。

库丁瞬间瘫软在地，面如死灰，眼中只剩下绝望的灰败。

就在这时，殿外传来一阵沉重而急促的脚步声，伴随着甲胄铿锵的摩擦声。

“石虎将军求见元妃！”殿门外，传来石虎洪亮却带着一丝焦急的声音。

林娇娇心中一动：“进来。”

石虎大步踏入殿内，魁梧的身躯带着一股凛冽的寒气，他目光如电，瞬间扫过地上瘫软的库丁，眼中闪过一丝毫不掩饰的厌恶和杀意，但他很快压下情绪，对着林娇娇抱拳行礼：“末将参见元妃！”

“石将军何事？”林娇娇问道。

石虎脸色凝重，声音低沉：“禀元妃！血狼卫已擒获司寇赵虔！正在严加审讯！另外……”他顿了顿，目光再次扫向库丁，如同在看一个死人，“末将……末将刚得到密报！库司库丁……涉嫌勾结司寇，私通商军，转移军需物资！此乃叛国大罪！血狼卫统领……已下令缉拿！”

轰——！

库丁如同被雷击中，彻底瘫倒在地，连最后一丝力气都抽空了，只剩下绝望的呜咽。

林娇娇心中了然。血狼卫的动作果然快，审讯司寇，拔出萝卜带出泥，库丁这条小鱼，自然也暴露了。

“元妃！”石虎上前一步，声音带着一丝急切和恳求，“库丁罪大恶极，请元妃将此獠交由末将，押送血狼卫，以免……污了元妃清听！”他显然是想亲手处理掉这个叛徒，也为林娇娇省去麻烦。

林娇娇看着地上如同烂泥的库丁，又看看石虎眼中燃烧的怒火，她知道，库丁死定了，交给血狼卫，只会死得更惨，但……就这么交出去吗？

她沉默了片刻，目光落在库丁身上，缓缓开口，声音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库司大人，你方才说……是被司寇胁迫，转移了物资？”

库丁如同抓住了最后一根稻草，猛地抬起头，涕泪横流：“是！是！元妃！下官是被逼的！都是司寇逼我的！求元妃开恩！求元妃救命啊！”

“被逼的？”林娇娇微微俯身，目光锐利如刀，仿佛要刺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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