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 第 50 章

窗台上，大黄金色的瞳孔骤然收缩，紧紧追随着那道消失的金芒，喉咙里发出一声极低沉的声音。

林卓这一睡就睡得地老天慌，晚祷的钟声没有叫醒她，于莲中间悄悄送了一次粥，也没有吵醒她。

暮色四垂，大运河码头沿岸的大红灯笼已经蜿蜒而起，晚风裹着水气吹进了堤岸密林中。

小林一郎摘下九〇式钢盔时，露出光秃秃的长满大红包的脑袋。

白日砍伐的古槐残桩还在冒汁，树液流到苔藓上，此刻凝结成沥青状的硬壳。

他恨恨的骂了句：“##劣等树种。”

这是今天砍倒的第七棵百年老槐，津浦铁路急需的枕木原料。

五个被铁链拴着的民夫蜷在篝火旁，一个光头上带灰毛巾的老头，右手无名指和小指已溃烂流脓，白日里他因挥斧的速度稍慢，被小林用斧背敲碎了两根指骨。

篝火堆里燃着带蓝渍的槐树皮，浓烟呛得劳工们剧烈咳嗽，但没人敢挪动。

三个逃跑者被倒吊在二十米外的树桩上，头皮上还粘着干涸的槐树汁。

“第二小队！喷洒硫酸铜！”军医举着《北支林木防疫手册》高声吼叫，两个新兵拖着喷雾器冲向砍伐区。

他们靴底沾满槐树分泌的蓝黑色愈伤组织液，这是日军为加速木材获取，强制使用高浓度硫酸铜溶液灭杀白蚁的后果。

小林用酒精棉擦擦耳后的红疹，火光照亮他后颈的皮肤，一片密集水泡沿着衣领蔓延至后背，

军医说这是‘树漆过敏症’并特意强调与《陆军卫生报》的记载是完全吻合的。

小林不得不信。

他嘴里嘟囔着，眼睛凶光闪烁扫射一周。

拿起鞭子抽向正砍树的林二狗。

林二狗硬生生挨了三鞭子，也没敢停下挥着斧头的胳膊，鞭子的啪啪声与斧头砍树的咔咔声交织在一起。

小林大幅度的挥胳膊抽人，似乎这样能缓解身上的痒痛。

三小时前，他刚按军医的要求，用高锰酸钾冲洗过创面，此刻溃烂处已经渗出脓血。

‘噗通’一声，三十米外的张大牛突然抽搐倒地，他整日地搬运的槐木浸透了硫酸铜溶液，工装裤膝盖处早被毒液蚀穿了，露出大片渗着蓝渍的皮肤。

小林把鞭子缠到腰上，吐了嘴里的烟头，用脚尖碾灭了，挥手示意宪兵将人拖到焚烧坑里。

那里堆着三十六具因‘传染病’处决的民夫尸体，最新一具还在冒烟，焦糊味、槐木燃烧的酸臭味以及烧肉味笼罩着整个营地。

暗沉沉的伐木场里，最后一堆篝火将熄未熄，蓝幽幽的火苗舔着糊满树胶的槐木，腾起的浓烟里还有皮肉焦糊味，沉沉压在劳工们佝偻的脊背上。

哨塔上的探照灯有气无力地划着圈，光柱扫过倒吊在树桩上的三具尸体。

干涸的槐树胶把他们花白的头发死死黏在头皮上，像戴了三顶丑陋的黑壳子。

‘七十一’像条贴着地皮的壁虎，在腐叶和烂泥里匍匐前进，背上那柒拾壹的白漆号码在昏暗里微微反着光。

白天霍去病给他的那把南部式手枪，此刻就装在他腰间的破布条里，沉重的像块烙铁。

他狼一样的眼睛死死盯着前方篝火旁蜷缩的人影，那是他爹，头上裹着条沾满泥浆、早已看不出本色的白毛巾。

老头枯瘦的身子缩成一团，像被抽掉了骨头。

右手无力地耷拉在泥地上，借着篝火那点将死的光，能看见那溃烂流脓的无名指和小指，皮肉翻卷发黑，露出森然的白骨茬子。

那是白天小林一郎用斧背生生砸碎的。

汗水混着泥水顺着他沟壑纵横的脸往下淌。

完好的左手神经质般抠着身下泥地，指甲缝里塞满黑泥。

嘴唇哆嗦着，却发不出一点呻吟，只有喉咙里压抑着“嗬…嗬…”的抽气声，每一下都扯得身体剧颤。

他咬着牙从齿缝间挤出破碎的诅咒：“城隍爷…开眼…收了这畜生…下…下油锅…炸他三百遍…”

浑浊的老泪混着汗水泥水滚滚而下，在咒骂声里砸出小小的泥坑。

小林一郎就坐在不远处的弹药箱上，光秃秃的脑袋在阴影里像个长满毒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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