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 京城风云(2)
因河西连年旱灾,萧晦明决定祭天祈雨,祈雨的时间早已定好。
三日后清晨,祈雨场。
香火和祭祀用品早已备好,萧晦明精心梳洗,穿上特制的祭祀服,前往天坛。乐师奏响神曲,仪仗队竖立在祭坛两侧。其他贵族和皇子跟随皇帝站在祭坛底层台阶,三跪九叩。
青烟袅袅,盘旋着升入铅灰色的天穹,带着浓重的檀香。天坛肃穆,汉白玉的台阶在阴沉的天色下泛着冷光,仿佛通向一个无声的国度。萧晦明立于最高处的圜丘中央,一身玄青色的衮冕祭服在风中猎猎作响,金线绣成的十二章纹在昏暗光线下隐隐流动。
“吉时已到——”
司礼监那苍老而洪亮的声音穿透了乐声,清晰地回荡在寂静的祭坛上空。乐师们手中的钟磬笙箫骤然收束,只余下风掠过旗幡的呜咽。
萧晦明深吸一口气,那混杂着烟火与尘埃的空气灼烧着喉咙。他缓缓展开手中以金线封缄的祭天祷文,黄绢之上,墨迹如血,字字皆是万民的哀鸣。
火焰噼啪作响,映照着萧晦明坚毅的侧脸,汗珠顺着鬓角滑落,瞬间被炉火的热气蒸干。他凝望着那冲天而起的烟柱,眼神锐利如鹰,似乎想从那翻滚的浓烟中窥探一丝天意的征兆。时间仿佛凝固了,只有火焰燃烧的声音和风声在低语。
风,似乎更大了些,卷起祭坛周围的尘土。阶下跪着的太子忍不住轻轻咳嗽了一声,随即又死死忍住。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目光紧紧追随着皇帝的身影,也追随着那袅袅上升的烟迹,期盼着它能带来云霓的消息。
萧晦明久久伫立,任由衣袂在风中翻飞。祭坛之下,是匍匐的臣子与血脉;祭坛之上,是沉默的苍天与未知的回应。沉重的寂静笼罩四野,连风声都显得小心翼翼。唯有那燎炉中的火焰,依旧执着地燃烧着,将帝王的祈愿与河西万民的生息,一同送往那高不可测的九重天宇。
而在离天坛不远的郊外,同样有一场祭祀正在悄无声息的进行着。
祭坛突兀于枯林深处,仅以数块苍黑巨石垒砌而成。几株虬枝扭曲的老树环抱祭坛,枝杈上垂挂着几面破旧的黑幡,在阴风里飘摇不止,恍如鬼魅。天上一轮圆月正悬,却沁出奇异的血色光芒,泼洒而下,将林间万物染成暗红。
祭坛中央,一只巨大的青铜方鼎默然矗立,鼎身刻满古怪而扭曲的符文,在月光下泛着幽冷的绿光。鼎内盛着浓稠如墨的黑色浊气,无声翻腾,好似滚烫的沸水,不时鼓出几枚气泡,又迅速消散。
祭坛边缘,数十具小小的躯体蜷缩在地,童男童女,皆以粗麻绳捆缚。他们眼睛被布条死死蒙住,小脸苍白如纸,身子微微抽搐着,喉间溢出被布团堵塞的、细弱蚊蝇的呜咽。
鼎前,苏复手持石刀,口中发出一种嘶哑、不成语调的吟诵,声音干涩如枯枝相擦。他僵硬地挪动脚步,如同被无形之线操纵的木偶,绕着方鼎开始缓慢地旋转,每一步都沉重地踏在铺满枯叶的地上,发出沙沙的碎裂声。石刀随着他的动作,在血色月光里划出一道道冰冷而短暂的弧线。
吟诵声陡然拔高,变得尖锐而急促,撕裂了林间的死寂。苏复猛地停在铜鼎之前,枯槁的手腕骤然发力,石刀向下疾刺——
刀刃并未触及祭品,鼎中那粘稠的墨液却骤然沸腾,汩汩作响。一股细细的暗红色液体,竟违背常理,从那童男童女的体内流出。蛇一般无声地蜿蜒着,逆流而上,悄然攀上冰冷的鼎口,无声地向上爬升着,仿佛被某种不可见之力向上牵引。那血色的月轮在树梢之上,也仿佛微微一颤,边缘的红晕陡然加深,浓稠得如同凝固的血斑。
祭坛上鼎口沸腾的黑液之上,那缕蜿蜒爬升的暗红细线,正执拗地伸向那轮不可企及的血月。
萧晦明赶到时,身上还穿着晨时的祭祀服,俨然一副为国为民的好君主模样。短短一日内,不过朝夕,身份却陡然一转。
“陛下”苏复见来者,恭敬的行礼道。
“祭祀已经准备完毕了,就等您了。”
萧晦明全然不见白日悲悯的神情,对身侧苦苦呜咽、痛不欲生的童子视而不见,眼里是遮掩不住的热切。
“那还等什么,快开始吧。”
“是,只是容我提醒一句,无论成功与否,祭祀所需的代价皆不会返还,届时将生灵涂炭,灾厄连年。且长生不是那么好求的,历来无数能人志士折戟于此,如若失败,浊气将全部反噬。”
萧晦明此时却像听不懂似的,眼眶猩红,布满血丝,一副狂热的模样。
“那又如何,他们能为朕的长生做出贡献,是几辈子修来的福分。这副身躯早已破败不堪,已经撑不了几年。何况朕乃真龙天子,怎有不成功的道理。”萧晦明不在意道,摆了摆手,吩咐道:"开始吧。"
匆匆赶来的萧景珩躲在一旁,茂密的竹林掩盖了他的身影。看着完全变了模样的父皇,他忽然感到有些陌生。
虽说他并不得父皇宠爱,但幼时也曾天真的渴望过父爱。
幼时他远远的仰视着父皇的背影,期待着一丝温暖。那背影宽大严肃,好似永远都不会倒下,如同一座山屹立在皇位上,为百姓遮风挡雨。如今仔细一看,却发现这男人的身形矮小了许多,仪态也不似记忆中的那番端正,反而有些佝偻。数十条人命在他眼里不过是蜉蝣,丝毫比不上自己的利益。
苏复不再多言,枯槁的脸上掠过一丝难以察觉的讥诮。他高举石刀,口中吟诵陡然变得尖利刺耳,如同无数铁片刮擦着岩石。那祭坛周围的破旧黑幡无风自动,猎猎作响,仿佛有无数无形之手在撕扯。
萧晦明迫不及待地向前几步,近乎是扑到了鼎边。他死死盯着鼎中翻腾的黑色浊气,以及那缕妖异蜿蜒、持续汲取着童男童女生命精华的暗红血线,浑浊的眼中燃烧着贪婪与狂热,连帝王的威仪也抛却了。他猛地扯开自己玄青色的朝服前襟,露出枯瘦的胸膛,对着那轮愈发殷红的血月嘶吼:“来!予朕长生!朕受命于天,此乃天命!”
“父皇——!”一声压抑不住、带着撕裂般痛楚的惊呼,猛地从竹林边缘炸响!
躲藏在竹林间的萧景珩和沈青黛猛然一愣,那声音竟是从竹林的另一侧传来。男子身着红色朝服,头上沾满枯叶,显然也是从祈雨场半道离席。
萧景方近日被萧景珩的信扰得心神不定,今日祈雨时面对父皇竟真的感到一丝怪异。萧景方安慰自己是想多了,父皇从小悉心培养自己,怎会和新辉教扯上关系。
但当父皇因身体不适提前离开时,他还是忍不住偷偷跟了上去。
萧晦明离席时并未带随从,一个人骑马悄然离开了祈雨场。
萧景方感到有些奇怪,那方向并不是回皇城的方向。且父皇平日出行声势浩荡,绝没有一个人的道理。
萧景方心里泛起一阵说不清道不明的慌乱,悄悄跟了上去。
可如今他再也无法隐藏下去,踉跄着冲了出来。眼前的景象彻底粉碎了他心中最后一丝对父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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