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6. 欲戴王冠，必承其重
医院走廊
米娅小跑着转过拐角，终于在重症监护室外的长椅上看到了那个蜷缩成一团的身影。
“小歆。”
长椅上的女人缓缓抬起头，凌乱的长发下是一张惨白如纸的脸，眼睛红肿得厉害，整个人像被抽走了灵魂的躯壳般。
米娅看了心揪紧，三步并作两步冲过去，一把将她搂进怀里。
“天哪，发生什么事了？你爸爸怎么样了？”
明歆的喉咙里发出一声呜咽，“还在抢救...医生说...是急性心肌梗塞...都怪我...都是我的错...”
米娅轻轻拍着她的背，环顾四周：“祁铭呢？他怎么不在这里陪你？”
听到这个名字，明歆的身体突然僵直：“别跟我提他！爸爸现在躺在里面，他也出了一份力呢！”
米娅震惊地看着明歆近乎狰狞的表情，一时语塞，她从未见过明歆这样说祁铭。
“到底...发生什么了？”
明歆将事情的经过一五一十地告知给了米娅，听完米娅也很震惊，心想祁铭不应该啊？
“他怎么会......”
“我一开始也不信。”明歆苦笑：“可事实就摆在面前。”
“公司现在呢？”
“一团糟。”
“米娅。”明歆突然抓住她的手说，“你能不能...陪着我？现在...现在我谁也不信了...只相信你...”
米娅毫不犹豫地点头：“当然，我永远站在你这边。你需要我做什么？”
“陪我去一趟顾氏。”
“什么？现在？”米娅瞪大眼睛，“你爸爸还在里面呢。”
“正是因为爸爸还在里面，我必须现在去。”明歆站起身，整理了一下皱巴巴的衣襟，“我要当面问问顾昀，他到底给了祁铭什么承诺，或者祁铭给了他什么承诺，值得他背叛。”
...
细雨如丝，缠绵悱恻地笼罩着顾氏大厦。
雨水顺着明歆的鬓角滑落，经过的眼神，最后在苍白的肌肤上蜿蜒成透明的泪痕。
本不该来的。
可有些答案，必须亲自来取。
“米娅，你就在下面等我。”
“不需要我陪你上去？”
“就在这儿，相信我。”
“好。”
米娅轻轻抱了抱明歆。从来的路上她就发现，明歆和往常不太一样了。
但有时候，默默支持比什么都重要。
上楼后，明歆不顾顾氏员工的拦截直冲办公室。
顾昀靠在真皮沙发上，夹着雪茄，似笑非笑地打量着明歆。
“顾昀，我们谈谈。”
“求我？”
“你欠我一个解释！”
顾昀站起身，慢条斯理地走到她面前，伸手捏住她的下巴，逼她抬头。
“明歆，你到现在还不明白吗？从始至终，这就是盘死局。”他松开手，从抽屉里抽出一份文件，甩在她面前。
那是婚约解除协议。
明歆：“你——！”
“你以为我真的会娶你？”顾昀嗤笑一声，当着她的面，将协议一点点撕碎，“商业联姻，千万别当真，我们的婚约，不过是个幌子。”
明歆死死攥着拳，顾昀却一把扣住了她的手腕。
“你不该去找祁铭吗？这滩浑水，他可是参了一脚呢。还有啊，你真觉得祁铭会为了你放弃这么大的商机？”
“放开我！”明歆奋力挣扎。
他退后一步，歪头看她，继续欣赏她的狼狈。
“多可怜啊明歆，被心上人捅刀，被亲生父亲出卖。既然没人教你认清现实。你父亲教不会你的，我来教你。”
“我一直在想，你和祁铭的感情，到底是真的还是假的？”顾昀继续逼问：“会不会他一开始就在利用你？不然怎么会那么轻易答应和我的合作？”
空气凝固了一秒。
“啪！”明歆抬手，狠狠甩了他一耳光。
顾昀偏着头，舌尖抵了抵发麻的嘴角，反而笑了：“这一巴掌，算我还你的。现在，滚吧。”
明歆转身走进电梯，电梯内的镜面映出她苍白的脸色和红肿的双眼。
她望着镜中的自己，突然觉得陌生。
这个满脸泪痕的女人，还是当初那个沉浸在幸福中的明歆吗？
原来那些甜蜜的早安吻，那些深夜的拥抱，那些信誓旦旦的承诺，难道都是今天这场背叛所做的铺垫吗？
她以为祁铭是难得的人才，是能托付终身的人。现在看来，这份“信任”太廉价了。
见明歆从电梯里出来，米娅立刻起身迎上去：“还好吗？”
明歆用手背抹了抹眼角，深吸一口气：“陪我去见最后一个人，我们就走。”
米娅伸手替她拭去残留的泪痕，心头一紧。
最后一个人...除了祁铭还能是谁？
智拓总裁办公室外。
明歆的指尖悬在门铃上，微微发抖，而米娅依旧在下面等她。
“明...明小姐？”秘书惊讶地站起身“祁总在开会，我帮您...”
明歆直接推开了那扇沉重的门。
祁铭站在落地窗前打电话，听到声响转过身来。
阳光在他身后形成一道剪影。
曾经让她心动的轮廓此刻却如刀割般疼痛。
“先这样，晚点再说。”
他匆忙挂断电话，喊道：“小歆......”
“别这么叫我。”明歆的声音很轻，“我们谈谈。”
祁铭快步走来想拉她的手：“我正要去医院找你。”
“啪！”
一记耳光清脆地响彻办公室。
祁铭的脸偏向一侧，嘴角渗出血丝。
他没有擦，只是静静转回来看着她。
“这一巴掌，是为我父亲。”
“接下来这句，是为我自己。"
明歆抬眼，慎重地看着他说：
“祁铭，我们分手吧。”
祁铭瞳孔骤缩：“你不听我解释吗......”
“解释什么？”明歆突然笑了，眼泪却夺眶而出，“解释你怎么和顾昀密谋？还是解释......那天晚上你抱着我说‘一切都有你’？”
祁铭脸色惨白：“不是这样的。”
“够了！”
明歆猛地抓起办公桌上的相框。
里面躺着的正是他们甜蜜的合影。
玻璃碎裂时，她也碎了：“骗子。”
祁铭单膝跪地抓住她的手腕：“给我两个月...不，一个月！等智拓完成融资，我有能力救回创想！”
明歆低头看他，泪水模糊了视线。
曾几何时，这个姿势是他求婚时的模样。
如今同样的姿势，却是为了乞求原谅。
何其讽刺。
“没有以后了。”她一根根掰开他的手指，“恭喜你，得偿所愿。”
祁铭跪在地上不肯松手。
“欲戴王冠，必承其重。”明歆轻轻抚摸他泛红的眼角，这可是她曾经最爱的男人啊：“你成功了，祁铭。终于...成功了。”
最后两个字轻得像一声叹息。
当她转身时，祁铭从背后紧紧抱住她：“别走...求你了小歆。”
明歆僵在原地。这是她第一次听见骄傲的祁铭说“求”字。
“你知道吗祁铭，以前我不知道，可现在我知道了......”明歆掰开他的手，“原来演技好的，不止顾昀一个。”
“因为真正地影帝，每晚都睡在我枕边。”
“我们曾经都嘲笑过边晟，觉得他好可怜。但他和你不一样，他爱米娅是全心全意的，不会伤害她，更不会用这种卑劣的手段获得爱。他的爱是纯粹的，大胆的。”
“九年了，我们躲躲藏藏九年，现在终于可以结束了。你放过我，我也放过你。”
“祁铭，人生能有几个九年？就算没有你，我明歆照样会被人捧在手心。你等着看吧，我会过得比你好，站得比你高。高到......让你永远都只能仰望。”
办公室门关上的瞬间，里面传来重物倒地的声音和一声压抑的嘶吼。
明歆靠在门外，听着里面传来玻璃碎裂的声响，缓缓蹲下身抱住膝盖。
一路上，这些话在她心里反复酝酿。虽然早已做好准备，但她仍担心自己会心软说不出口。然而她也明白，此刻的心软只会换来对自己更大的残忍。
不过，好在现在终于说出口了。
一切……
“结束了……”
...
Brown先生来到智拓找祁铭。当他走到二楼时，余光不经意间捕捉到一抹金色。
他停下脚步，俯身向下望去——
米娅正独自坐在一楼的休息区，双手交叠放在膝上，目光直直地望向电梯方向，神情焦灼。
Brown先生站在栏杆旁，忍不住好奇：这个女孩是谁？
也在这时，米娅忽然抬头，两人的目光也在半空中短暂交汇。
她显然没有认出他，只是礼貌性地对他微微一笑，随后又低下头，继续等明歆。
明歆从电梯里出来，米娅起身迎接：“好啦？”
明歆擦了擦了泪，环绕住了米娅的脖颈，在她肩上哭泣：“米娅.......我、我、我跟他分手了。”
米娅怔，轻轻拍着她的后背：“你想好啦？不后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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