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 第 32 章
在所有人惊讶的目光中,扶登岚放下了其他卷宗,拿着扶登秦的图纸,径直走到了她面前。
扶登岚没有立刻评价图纸,而是伸出手,轻轻按在了扶登秦因紧张而微微颤抖的肩上。
然后,她转过身,对着满堂的预备役学子,声音清晰而沉稳地宣布:
“这是扶登秦,我的女儿。她在水利一道上,天赋卓绝。”
她扬了扬手中的图纸,目光扫过众人:“日后,你们若在治水思路上遇到难解之题,寻我不着时,大可寻她讨论。她很厉害。”
那一刻,学堂里鸦雀无声。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扶登秦身上,有惊讶,有探究,也有羡慕。
扶登秦只觉得一股滚烫的热流从被姨母按住的肩头瞬间涌遍全身,直冲头顶,脸颊烧得厉害,心脏在胸腔里擂鼓般狂跳。
她几乎不敢抬头看姨母,但那份被认可、被当众宣告的归属感所带来的狂喜,却像初春解冻的沧江水,倾刻淹没了她所有的自卑和忐忑。
那是她第一次,真真切切地感受到自己是扶登岚的女儿。
不是因为族谱上的过继文书,而是因为姨母那双看透她天赋、并为之骄傲的眼睛,和那掷地有声的一句“她很厉害”。
回忆的潮水缓缓退去。
扶登秦的手指停留在当年那份被姨母当众展示的、关于“铆钉”改良雏形的图纸上。
图纸边缘已经磨损,但上面的墨迹依然清晰,旁边还有姨母用朱砂写下的一句简短评语:“胆大心细,可琢之玉。”
她闭上眼,深深吸了一口气。
那混合着陈年纸张与姨母指尖仿佛还残留的、淡淡的墨香气息,似乎还在鼻端萦绕。
姨母的府邸,姨母未竟的事业……她必须守住。
扶登秦缓缓合上藤箱,眼神重新变得清明而坚定。
无论前路如何,她要做的事,从未改变。
三日后
下朝的钟声余韵尚在朱红宫墙间回荡,身着各色官袍的大臣们鱼贯而出,沿着宽阔的御道分流散去。
扶登袁一袭紫袍步履沉稳,目光扫过前后,待确认近处无其他官员紧邻,才不动声色地放缓了脚步,恰好与同样落在人群稍后位置的公孙止并行。
扶登袁的声音压得极低,确保只有身旁人能听清:
“公孙先生。”
公孙止正在理顺自己的藏蓝色袍角,闻言微微侧首,神色如常:“大司命?何事?”
扶登袁直视前方,仿佛只是寻常寒暄,语气却带些许凝重,顿了顿,似乎斟酌着词句:“今早,秦儿与我提了婚事。她执意要你入赘扶登氏,与她同住岚妹旧宅。”
公孙止的脚步几不可察地顿了一瞬,随即恢复。
他面上并无太多波澜,只是那双沉静的眸子深处掠过一丝极淡的讶异,快得让人难以捕捉。
他并没有立刻回应,沉默在两人之间流淌,只有官靴踏在青石板上的轻响和远处同僚模糊的交谈声。
终于,公孙止开口道:“此事,秦姑娘孝心可鉴,岚工旧宅于她意义非凡,我理解。”
“只是,入赘之事,牵涉甚广,非止一人之名节荣辱,关乎家族。容我……想想。”
扶登袁深深看了他一眼,见他神情不似作伪,也无激烈反对之意,心中那沉甸甸的石头似乎松动了一丝。
她颔首:“先生思虑周全。此事……确需慎重。”
做母亲的人,她话已带到,她不再多言,略略加快脚步,汇入前方的人流。
公孙止独自落在后面,阿成牵着马车已在宫门外等候。
他上了车,放下帘子,隔绝了外界的喧嚣。
车厢内光线昏暗,他端坐其中,指尖无意识地在膝上轻点。
阿成在外询问:“公子,回府?”
“不。”
公孙止的声音透过车帘传出,带着一丝沉凝。
公孙止:“去扶登岚的府邸。”
车轮碾过朝都的街道,驶向那座承载着太多过往的宅院。
越靠近目的地,街道越发安静,宅邸也显出几分寥落。
车停在紧闭的大门前,门环上积着薄灰。
公孙止下了车,示意阿成在外等候。
他伸手,轻轻推开了那扇沉重的、布满灰尘的大门。
门轴发出“吱呀”一声悠长的叹息,仿佛尘封的记忆被唤醒。
一股陈旧而清冷的气息扑面而来。
庭院空旷,落叶无人清扫,堆积在角落的石阶旁。
他缓步走入,目光落在通往正厅的那几级青石台阶上。
台阶依旧,只是覆满了枯叶与灰尘。
恍惚间,仿佛看到一个梳着双丫髻的小女孩坐在台阶上,双手托腮,眼巴巴地望着门口的方向。
那是年幼的扶登秦。
小女孩的声音带着期盼:“公孙先生,我姨母什么时候回来呀?”
......
“公孙先生,姨母的信里说汛期过了就回来,汛期是多久呀?”
……
无数个相似的午后,他结束云山书院的课业或大理寺的公务,总会绕路来这里。
有时是送些新得的书卷,有时只是应扶登岚的托付来看看秦儿。
小扶登秦总爱坐在这些台阶上,一遍遍询问着姨母的归期。
那小小的身影,混合着依赖和思念,清晰地烙印在他关于这座宅院的记忆里。
而关于扶登岚的记忆,也如潮水般涌来,瞬间淹没了小女孩的身影。
他第一次遇见扶登岚,是在一个雨下得又急又猛的日子。
他十三岁,刚下学堂,想买些上好的宣纸作画。
雨毫无预兆地倾盆而下,瞬间将他浇透,也与小厮走散。
他狼狈地躲在一处衙署的廊檐下,雨水顺着发梢往下淌,冷得牙齿打颤。
衙署的门开了。
一个穿着青色巫工袍服的年轻女子走了出来,她身形高挑,眉眼间带着一种专注工作后的疲惫,却也掩不住勃勃英气。
她看了一眼浑身湿透的少年,没说话,只是从随身的布包里拿出一把油纸伞,递了过来。
扶登岚:“拿着。”
少年公孙止愣住了,雨水模糊了他的视线,只记得那把递过来的伞骨结实,伞面是寻常的桐油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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